祁广凌深眸如海,突然旋起万丈风浪,原来月华真的是恨他的。但见她冷恨纠结的眼神,举剑虽然缓慢却方向坚定,他便知道,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决不是那一晚的过往,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莫非月华认错了人?
“月华,是我!”当祈月剑剑尖抵在祁广凌的胸窝时,祁广凌忍痛定定地看向月翩翩已控制不住涣散的瞳眸,希冀唤回她的神识,或者,她是为那妖狐所惑。
“杀的就是你!”月翩翩的剑又刺入几分,声音冰冷,似乎入魔。
“不,我不能伤害主人!”一个微弱的声音在疾呼,祈月剑周身突然散发出奇异的七彩霞光。
“祈月,他不是你的主人啊!”月翩翩眼见祈月剑突然再次显灵,不由又惊又喜,闻听祈月疾呼,不愿伤害祁广凌,心中更是一痛,她不过是一剑灵,岂知如今的祁广凌,早已不是霁君了。
“他是主人,是主人!”祈月剑光茫忽闪,与月翩翩的劲道背驰,一人一剑僵持不下。
便在这风云突变间,祁广凌只觉得周身似被火炉炙烤,妖狐的法术与道行亦不容小窥,他一时无法挣脱开他的牵制,而妖狐亦无法逃脱他的天蚕丝。
深邃的眸越发冰冷,谁也不知道那里面暗藏着怎样的痛苦。一滴滴冷热交替的汗珠自祁广凌的俊颊上滚下,湿透衣襟。突然面上一凉,不知何时,银质面具竟然不翼而飞,一时间,时光仿佛凝滞,三人怔在当场,许久许久都回不了神。
“霁君?真的是你?真的吗?”月翩翩的眼中满满地涨着那个人的身影,如同瞬间蓄满的泪,瞬间涌满的痛。手中的祈月剑呼啸地划过祁广凌的脸,未料挑开面具的刹那,竟然令她目瞪口呆,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便那么毫无预警地呈现在她的眼前,几乎是跳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了。
头盔与面具重重地被抛向远方,一头长皮肆舞,零乱而妖娆。他是谁?他到底是谁?是假冒的祁广凌,还是她的霁君?有好么一刻,月翩翩好想奔入他怀中,好想好想,但是,祁广凌却完全无视于她的涕泪悲喜,面具被挑开时,他眼中一阵鹰噬的怒火一闪,额间突然隐有一团黑黑的云雾浮旋,越变越淡,最后不见,但那分明象是一株黑色的牡丹,月翩翩微有一怔,但还是喜大于惊,只见祁广凌却仍冷漠以待,狠冽地命令她,“月华,快去杀了那个妖狐,否则凤梁将士的性命便全毁你手,你于心何忍?”
霁君,怎么会是你?不,一定不是你,你不会这样对我,不会!那日我亲眼见你被迫反还本尊,幻化成了一株泣血牡丹……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月翩翩都不能让现在的祁广凌有事,她慌忙稳住祈月剑,待要转头再向美男出手时,却见美男嫉妒而霸道地唤月翩翩,“小儿,你竟为了这个假冒的祁广凌伤我?若是只看皮象,你何不睁眼看看我是谁?”
“啊……”月翩翩头痛欲裂,那男子面容突然清晰起来,竟然与身后的霁君一般无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她的霁君在哪里?一旦失手后果不堪,握着祈月剑的手在不停地抖动,惶惑的一颗心摇摆不定……谁来告诉她,谁才是她的霁君?亦或都是妖魔?
“月华!”祁广凌恼怒的眸中犹如空穴来风,在那一刻将月翩翩的容颜倒映得如此清晰。祁广凌的一声暴喝如重锤敲击在月翩翩的心上,他唇边的鲜血好像越溢越多,面容焦虑却执着霸道。
“啊——”月翩翩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思想僵化,好象突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一闭,竟然随着祁广凌的意愿,将祈月剑猛地刺出。只听剑风呼啸而过,邪美男子闷哼一声,接着是如野兽般地哀嚎一声。
他似乎仍就不愿相信月翩翩会在此时此刻伤他般,忧伤而倔强地看月翩翩一眼,这样的眼神令月翩翩震憾,一种很久远很久远的朦胧熟悉感突然涌出,却寻不到根源。他的变化一退,复如从前那邪美男子模样,只见他嘲弄地仰天大笑,片刻间,犹如狂狮叫嚣,犹如呼风唤雨,震得人心神俱碎。只是模样朦胧中却似有另一人的身影……
月翩翩一惊一恸,绵绵张口,“武大……武大……”惊恐地盯着他,看着血自他的颈处往下奔流,突然他周身一阵气浪涛天,迷雾奔涌,眼见他的身体一张一缩,天蚕丝渐渐克制不住,极有崩脱之势。
“月华,速速补他一剑,他乃是修行千年的妖狐,扰人心神本是看家本领,若是让他挣脱,天下必将大乱!”祁广凌薄唇一抿,似乎随时准备跟那美男同归于尽,当这一认知蓦然跳入脑海时,月翩翩的心在颤抖,手中的祈月剑再次挥起,竟是那般绝然地当胸朝那美男刺去。
当这一剑刺出时,月翩翩才惊觉,无论真假,祁广凌在她心中所占的分量竟都是如此之重,重到可以去为他拼死杀伤另一个似乎与她颇有渊源的人……
“嘭!”一声巨响,祁广凌苦苦运功,紧守的天蚕丝瞬间被那妖狐挣断成九节,祁广凌,“啊!”地一声几乎昏蹶在地。而月翩翩的剑亦在此时刺穿了妖狐的胸口,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吼叫,妖狐的灵气真元在刹那间喷发四溢,那痛苦莫名之状,令月翩翩心中惊颤不已,十分愧疚与怜惜。不消片刻,妖狐的一头青丝已如雪染,堪似白发三千丈……
就在月翩翩怔忡间,他突然伸出铁爪,连同月翩翩握剑柄的手一齐抓起,飞越疾驰而去。
“鸣金收兵!”北潜副将见自家主帅已将月翩翩这个凤梁主将生擒,不由惊喜大呼,一阵响鼓疾起。
“翩翩!”陈擎岳见月翩翩与妖狐犹若飞天般疾逝,不由担忧恼恨地纵马狂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