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可回来了,太后有没有为难你?”冬雪一直翘首以盼,可都去了一个时辰了,也还没见着她回来,心下焦急又不安,要不是有云落拦着,慌得她早就跑皇上那去搬救兵了。
言昭刚踏上宫门的石阶,便见冬雪上前缠上自己的手,听着她担忧的语调,心头自是一暖,没想到,事隔一年,他们待她,还是如初识那般,从不用心计,总是真心实意的待她。
“没事,泽儿呢,可是有睡下?”言昭轻笑着拍拍她的手,随而往小泽佑居住的寝室走去。
“没呢,今儿个也不知小皇子怎么了,显得特别兴奋,姑姑和梅香两人都哄了好一会了,可还不愿睡,许是没见着娘亲,睡不着吧。”
言昭回头看了她一眼,红唇勾着一抹浅笑,同样是淡淡的笑容,可面对他们时,总是发自内心的,连眼角都是含笑的,可在面对韩氏时,即便是笑着,心也是充满戒备的,没有一刻敢松懈。
如此想来,有她们在自己身旁,真好!
两人进去的时候,梅香正抱着小泽佑,可小家伙却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不哭不闹的,看似很好带,可就是这个模样,熟知他作息的都知道,那是不愿睡,即便你们大人怎么哄,他都是不会睡的。
“小姐……”
“主子……”
“嗯,把孩子给我吧。”言昭淡淡的点点头,随即从梅香手中抱过小家伙,怜爱的吻了吻小家伙的额头,轻柔的嗓音,深怕吓着他一般,“泽儿,我们该睡午觉了哦。”
小家伙像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又像是没明白,只是咧着小嘴,冲着她吐泡泡。
言昭发现,小家伙唯一淘气的一点,就是喜欢冲着人吐泡泡,平日也不会像其他小孩一样,开心的时候,咯咯大笑,不开心的时候,哇哇大哭,也不知,这个孩子,像谁?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着了,云落便低声在自己耳边说了句,言昭不得,便让梅香看着孩子,自己随着云落走出了内室。
“姑姑,怎么了?”言昭见着站在院子里的云落,总感觉,那背影,似乎有些沉重。
“刘婉嫔从今早便在昭阳殿前跪着,主子可是有听说?”云落秀眉紧皱,这件事,她犹疑了好久,一直在告诉于不告诉之间难以抉择。
言昭明显一愣,当日刘婉嫔所为,她的确该死,可自己还没开始动手,到底是谁,会在她之前,做了什么?
冬日的阳光,即便再烈,也抵不上夏日的夜晚,总是透着透骨的寒意。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落低垂着眼眸,思量再三,才缓缓道来:“据说,是有人在朝堂上参了她父亲刘伯钧一本,如今正收押听候发落。”
“礼部尚书?可是有说具体什么事?”言昭快速的在脑海中将此人过滤了一遍,按理礼部尚书这个职务,以往不会得罪什么人,而就刘伯钧本人,也是性格懦弱,这点,到时和他女儿刘婉莹大相径庭。
如此一来,想必背后之人要针对的,不会是他,而是通过他,给某人一个警告,至于对方的目的,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想,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唇角轻勾,冷然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逝,随即缓缓展露一抹浅笑,好似曼珠沙华盛开彼岸,带起一丝诡异之气,又说不出的神秘。
“她要跪,就让她跪着,只怕是这么跪下去,也等不到那人开门相见。”言昭淡淡的下着定论,转而便若无其事的离去,只是眉宇间,凝结了一层淡淡的思绪。
日正当中,到日落西山,夕阳映红了半边天际,余晖侵染的晚霞,烘托得碧蓝的天际,有着别样的神采。
只是,昭阳殿的大门,似乎一直都未开过,那人,还真如此狠绝。
言昭在书房内坐着,手中翻页的书籍,却有些难以集中精力,那人的无情,她早就领教过,可为何,此刻的心境,是如此的复杂繁复?
月上中梢,她终是没有忍住,月光柔和的散落一地,她单薄的身影站在昭阳殿百阶台阶之下的平地,凝望着石阶之上宽阔的门口,那抹同样羸弱的身影,是那样的单薄,更带着几分无助,明明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可还是坚强的跪着,哪怕从她这边望去,风一吹就要倒了,可还是跪着。
言昭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慈善之人,更不会对一个敌人心慈手软,当初她既然敢对泽儿下手,就要做好最坏的结果,只是,这一刻,她的心境,何其复杂,她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无情。
夫妻余载,纵然他们之间没有夫妻之情,纵然帝王无情,可当真可以做到如此决绝么?
或许,正是因为她从未理解过这点,所以,她对宇文皓的戒心,才会如此之重,更是在亲眼看着他残佞的手段,夏雅之死,夏苍柏之死,都让她对他,存了芥蒂。
蓦然,她转身离去,一如来时,无声无息。
这一夜,言昭睡的极为不安稳,浑浑噩噩,总是一个梦靥接着一个梦靥的困扰着她,梦中,有夏雅,有夏苍柏,有单笙佑,有宇文皓……
东方露白,徐徐的冬阳洒落一室,云落进来给言昭洗漱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她这夜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主子,昨夜可是没睡好?”云落看着她眼睑下处明显的黑眼圈,自然猜到她没有睡好的原因,几度欲言又止。
“她呢,可还是跪着?”言昭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有些憔悴的自己,眉头不自觉的轻皱。
“嗯,还跪着,清晨皇上去上早朝的时候,见着她跪着,理都没理,她苦求着皇上,可皇上只是命元寿将她拖开。”云落知晓这事她是上心的,便一直让人留意着那边的消息。
她顿了顿,看着言昭神色无多大变化,才借着说到:“后来,皇后娘娘也觉着再装聋作哑下去,总是不合适,也就命灵儿去劝了劝,可这会,刘婉嫔像是铁了心了,谁的话都不听劝,只说,皇上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她什么时候起。”
“她倒是会装好人,真够大度的。”言昭嗤笑,没想到一年多后,她韩嫣,竟也会使这样的手段了,以前,她不是一向不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