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话一出,檀妃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满头的朱钗首饰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水样莹润的目光经错不已,喃喃道,“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呢?”
“河南水患,加上皇上初登基,连太后娘娘宫中的朱钗秀玉都是镀了一层金的假物,为了彰示节俭,难道说后宫之中还有人敢佩戴真金?”染倾莹然浅笑,一身傲然风华如雪中寒梅,清冷高雅,绝世难见,她冷眼睨视着檀妃灵蛇髻,金灿灿的朱钗点缀,分外妖娆贵气。
太后明白了染倾的意思,回头看向檀妃,瞧她这一身打败美艳至极,甚至盖过了坐在一旁清丽淡雅的皇后,皇后穿着一身寻常的浅黄色宫装,只是梳了一个流云髻,显得她绝美素净,而相衬下来,檀妃就格外奢华的多了。
皇后饶有兴趣的望向染倾,眸光一沉,连忙起身施礼,“太后恕罪,是臣妾管教后宫无方,不知内务府的人居然送假金饰到福笀宫,是臣妾失责。”
太后眼底掠过笑意,似笑非笑的说,“这静妃的悠然宫并无真金,那么荣女官是如何贩卖银子?此事着实可疑,至于哀家福笀宫假金之事,哀家念在河南水患,宫中吃紧,以为内务府是腾不出金子为哀家打造金饰,便不予计较,只是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要时常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真是难为皇后了。”
皇后低眉不语,她知道太后是何意思,分明是转个弯斥责她,陌月笑得云淡风情,只是行礼道,“臣妾知错。”
太后朝着染倾挥了挥手,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罢了罢了,你这皇后要管的事还多着呢,这荣女官跟温景良的事,按哀家的意思,荣女官陷害主子,贩卖宫中财务,拖出去杖毙,至于温景良念在他是温大人独子,又是朝中重臣,知法犯法,传哀家懿旨,革除官职,永不再用。”
太后说罢扶着染倾的手,朝着凤暖宫的宫门走去,从檀妃身边走过的时候,太后瞧见她一身金银珠玉,眼花缭乱都要晃了凤眼,她轻哼一声,“檀妃真不愧是俞国公爱女,这金银珠宝比哀家的福笀宫都要多,看来俞国公私下贴补了不少啊。”
檀妃一听,脸色铁青的跪在地上,只觉得头上的金银让她百般不是,战战兢兢的说道,“太后,臣妾……臣妾……”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太后清冷的凤目眯起,冷笑道,“看来檀妃是愈发的不将哀家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臣妾不敢。”檀妃胆战心惊的低着头,额头上直冒冷汗,“臣妾一定谨遵太后之意,再也不敢穿戴奢华。”
太后只是瞥了她一眼,挽着染倾的手徐徐走出了凤暖宫。
檀妃见太后走远,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倏然软在地上,直到身边的宫女凝心将她扶了起来,坐在绣榻上。
她这才回过神,拿着锦帕擦拭着冷汗,拍了拍胸口,“方才真是将臣妾吓得不轻。”
檀妃抬眸望着陌月,她清冷的目光里掠过一抹嘲笑,优哉游哉的抚摸着手腕上成串的珠玉翡翠,冷冷笑道,“檀妃妹妹也太过担忧了,太后无权在手,这一切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
“难道皇后就不怕方才荣女官跟凝芝将一切事情都抖出来吗?”檀妃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凑近皇后,声音纤细的只有她们二人听的见。
皇后瞥了她一眼,冷色不减,兀自垂下眼帘,轻描淡写的道,“此事可与本宫无关,本宫并不知晓究竟是何人指使荣女官陷害静妃妹妹。”
檀妃错愕的直盯着她,被陌月深邃阴沉的目光震慑回去,她不由得小声嘤咛道,“此事既然不管娘娘的事,那么……”
陌月慵懒的起身,扶着宫女青盏的手,朝着门前走去,她目光清冷如月,笑意绵延,“檀妃妹妹还是好好回宫休息吧。”说罢嫣然一笑,走进了内殿。
檀妃不解,却也未继续深究下去,携了凝心的手,走出了凤暖宫。
暮色渐浓,清冷的夜里,寒气逼人,御花园的冷风稀疏的袭来,染倾披着斗篷,素白的面容冻得通红,明澈阴沉的目光隐隐发亮,她笑意温柔,紧跟在太后凤座侧。
太后得意洋洋的眯着眼,从凤暖宫出来后心情大好,坐在凤驾上更是轻快,她见夜色已晚,便回头看向染倾,心疼的道,“这夜已深了,你先回悠然宫去吧。”
染倾福了福身子,面带笑意,“臣女遵旨。”
太后凤驾朝着福笀宫的方向前去,染倾站在原地,兀自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要朝悠然宫的方向前去。
只见前面一道明黄色的微光,灯火通明下,太监宫人举着龙蓬,龙驾上高坐着一个披着黄色貂绒斗篷的男子,狭长眉眼入鬓,穿着一身蛟皮敞衣,束着镶金玉带,头上插着一墨色琉璃龙簪,朝着此道前来。
染倾避而不及,只是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她躲在暗处,唯恐被他发现,龙驾正从她身边走过,纭赫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
他慵懒一笑,冷意蹁跹,“原来是上官小姐。”
纭赫挥了挥手,太监们放下龙驾,只见他玉树临风的走了下来,大步流星的走到染倾面前,阴冷的眉眼眯起,邪魅暗生。
染倾徐徐抬眸,正撞上纭赫阴鸷如冰的目光,她深深拜倒,“臣女上官染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纭赫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面上笑意深沉,冷眼瞅着她,丝毫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天寒地冻,染倾傲然跪在漫天雪舞的冰雪里,如同一朵倾世白蔹,傲然风华。
“上官小姐这么晚了,恐怕是从太后的福笀宫回来吧。”纭赫明眸里的黯然忽高忽低,透着浅浅的讽刺,“虽说是良驹要遇上伯乐,只是现在伯乐易求,就怕良驹投错了主人。”
染倾明白他话中深意,她神秘抬头,正撞上他掠过复杂神色的眼眸,忽而一笑,“染倾并非良驹,也无心投靠伯乐。”
纭赫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一肃,冷色拂过眼底,淡淡道,“平身吧,这大雪纷飞的,若是上官小姐有何闪失,朕也不好向上官将军交代。”
染倾跪了长久,腿微微有些发麻,她轻轻咬着唇畔,站起身的时候腿不禁一软,险些一个踉跄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