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便掩着嘴角讽刺的讥笑起来,染倾不动声色的凝视着他,目光清冷,唇畔弯起,她瞥了一眼墨竹,墨竹会意,抢在染倾面前说道,“我们家小姐为老夫人守孝五年不得出嫁,为此皇上也彰扬我们家小姐仁孝礼义至全,兰贵嫔娘娘不明真相,切勿妄自评断,驳了先帝的意思。”
墨竹低着头福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说,毫无丝毫错漏。
兰贵嫔的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脸色布满阴霾,压着怒气呵斥道,“大胆奴才,主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奴婢说话!”
染倾微微低着头,恭敬的行礼,“是臣女管教无方,还请娘娘恕罪,只是我的奴婢所言属实,不过是好心提醒娘娘不要违背了先帝的意思,别无他意,是一心为娘娘着想,还请娘娘明鉴。”
兰贵嫔正欲张口,只听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皇后身边的林女官低声斥责道,“见到皇后还不行礼?”
染倾这才意识到,陌月正站在二人身后,从凉亭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寻常的浅紫色常服,外罩浅粉色带毡棉袄,蜀锦金丝银线,编制而成的祥云腾凤栩栩如生,她披着一身素色貂毛斗篷,双手怀抱暖炉,众多宫女内监簇拥下,陌月徐徐走来。
染倾低着头,俯下身行礼,语气淡然,“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与她一同跪下的还有兰贵嫔,兰贵嫔见到皇后前来,嘴角的笑意更加讥讽嘲弄,还没等皇后发话,便兀自起身凑到她身边,挽着陌月的手,娇媚的笑道,“皇后姐姐,你可来了,你看看,这个上官染倾目无尊上,居然敢对我无礼!”
她轻瞥的横了一眼染倾,染倾一直半跪着,双腿微微发麻,在这寒冬腊月里,天色阴冷灰霾,风一吹,脸上都要冻结成冰了。
陌月轻瞥了她一眼,脸颊沉寂淡然,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怀中的暖炉,“是吗?”她冷眉一挑,细长的眉眼如黛,神秘莫测的脸颊清丽动人,却隐匿着一丝阴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上官小姐既然来了后宫,便要遵循后宫的规矩,冲撞了兰贵嫔,那就请上官小姐在这好好跪着吧。”
染倾眼见太阳落山,天色阴沉下来,寒风刺骨的扑面席卷,而这正是御花园的风口,若是在这跪着,恐怕不死也重病。
她浅淡的抬头冷笑,朱唇隐隐发白,抬起头直视着陌月,“皇后娘娘,后宫既然有后宫的规矩,那么不知是哪一条规矩规定,不审就妄自判定了?”
染倾一双娇丽的星眸璀璨如繁星,她毫不慌张的与陌月对视,神色泰然,连笑都是一贯的风清云淡。
陌月饶有意思的睥睨了她一眼,这个上官染倾,上次在凤暖宫就没有收拾了她,还损兵折将,果然不是一个善茬。
她清冷的凤目扬起,温和的目光落在染倾身上,饶有意思的笑道,“那么兰贵嫔说说,上官姑娘是怎么冲撞了你?”
陌月诡谲的神色凝滞在兰贵嫔身上,兰贵嫔连忙垂下了头,被陌月盯得背脊生凉,她恍惚的转动着瞳眸,嘟着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上官染倾说嫔妾不够蕙质兰心,还愿望嫔妾违背先帝的意思,嫔妾不过是关心她年纪微长还未出嫁,关切的问候了几句,她的丫鬟还反过来说嫔妾,嫔妾居然被一个丫鬟指责,颜面何存啊?”
这兰贵嫔并不笨,三言两语便将责任推卸干净,她楚楚可怜的委屈的用帕子掩着嘴角,小声的呜咽道,“皇后娘娘要为嫔妾做主啊!”
染倾抬眸看到她似哭非哭的表情,极尽的掩饰着内心的得意,面上还要装作委屈可怜,着实好笑,她冷冷笑道,望着陌月,镇定自若的说,“皇后娘娘,臣女并无心顶撞兰贵嫔,臣女为祖母守孝五年之事,当年承蒙先帝赞赏,而如今兰贵嫔却讥笑臣女,与先帝之意背道而驰,臣女婢女好心提醒,没想到兰贵嫔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污蔑臣女以下犯上,臣女着实冤枉。”
陌月回头看向兰贵嫔,她冷笑着,冰冷的目光直射在兰贵嫔楚楚动人的娇媚脸庞上,“兰贵嫔,这事明明是你的错,为何诬陷上官小姐!”
兰贵嫔花容失色,错愕的盯着陌月的目光,陌月浅笑嫣然,只听她语气冷漠,平淡无痕,“兰贵嫔,你罔顾圣意,污蔑上官小姐,还不知错。”
兰贵嫔顿时双膝跪地,苦苦哀求道,“嫔妾知错了,还请娘娘责罚。”
陌月低着头,随意的抚摸着手中锦绣暖炉,锦绣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她微微一笑,不咸不淡的说,“上官小姐既然是奉了旨入宫为静妃侍疾,那么便要安分守己,谨记宫中的规矩。”
她一字一顿的紧盯着染倾,深不见底的目光下荡漾着波纹,她从兰贵嫔身边徐徐走过,换换道,“兰贵嫔妹妹就回宫好好思过吧。”
陌月说完,朝着她的凤暖宫方向走去,兰贵嫔扶着女官的手起身,手指尖不断的绞着手中的丝帕,恶狠狠的瞪了染倾一眼,脸色白一块红一块的,她轻哼一声,冷漠的紧抓着宫女的手,将所有的怒气灌在指尖,掐的宫女疼痛皱眉都不敢出声。
“我们走!”兰贵嫔甩了袖子扬长而去,染倾行了个礼,淡笑道,“恭送兰贵嫔。”
荣女官见到兰贵嫔走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怯生生的环顾四周,凑过来小声道,“这个兰贵嫔,一直以来仗着皇后娘娘撑腰,在宫里无法无天,仗势欺人。”
染倾浅笑无言,扶着墨竹朝着悠然宫的方向前去,她嘴角弯起,记忆之中,上一世兰贵嫔死的极其惨烈,被陌月所弃,被暴晒成人干而死。
荣女官走在前面为染倾开路,直到前方一道明晃晃的光刺在染倾的脸上,悠然宫富丽堂皇,金漆银刻,雕栏玉砌,一派繁华奢靡。
荣女官推开沉重的雕花镂空朱门,染倾踩着柔软的绣祂,步步生香的走进大殿,大殿两边陈列着两排雕金软硬,正中间的青铜钿炉冉冉升起袅娜的檀香烟雾,雕甍褐锭,琼楼玉雕,熠熠生辉。
荣女官领了染倾进内殿,透过叠起的珠帘纱帐,撩开床幔,只见一病怏怏的美人倒在床上,流苏垂挂,珠帘润泽,偌大的床上躺着一个绝色的美人,美人病若西子,柳眉微蹙,扶着胸口轻轻咳了几声,素髻散开,一袭乌黑色长发披肩,她抬起眸子,清澈的水眸中印刻着染倾的脸颊,“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