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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修长的手指玩着餐巾,安晴明的眼神不时飘向餐厅门口,“这点钱,我才不在乎。”

    当然了,你是富家公子嘛。乐鱼在心中嘀咕着不敢说出口,只好另外找了一个理由,“今天天气也不错。”

    “天气不错就开心,你脑子有病啊?”他不留情面地批评她无聊。

    无名火起,这个家伙的嘴巴太坏了。算了,看在人家请客吃饭的份上,忍!不行,这么忍下去太伤自尊了!

    她清了清喉咙,正想发话,却在即将开口时听到他的问题,“你,有什么心愿?”

    “啊?”安晴明转换了话题,把她的火气彻底浇灭。乐鱼反问道:“心愿?”他是问自己这个吧?

    “嗯。”他淡淡回应,“那天,在树下,你说过心愿。”是第一次相见,这个女孩把自己当作了什么精灵,诚心许愿。他还记得睁开眼看到的一幕:她闭着眼睛,一脸虔诚地喃喃自语。

    侍应生端上了他们点的通心粉、咖啡。乐鱼拿起叉子,将通心粉和酱料充分搅拌。叉子卷起面条,送进口中。

    味道不错,可惜酱料中的糖略微少了一点,偏酸。乐鱼咽下食物,回答了安晴明的问题,“我有两个心愿。第一是找到爸爸,第二是成为超级大厨。”

    “爸爸?”他没有听乐鱼谈过自己的家庭。根本,他们就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爸爸是谁。”乐鱼的视线在别处,她不敢看安晴明。她从未为自己没有父亲自卑,相反认为独立将自己抚养成人的母亲非常伟大。但私生女这个身份,在普通人眼中仍属于羞耻的代名词。

    “找到爸爸又怎么样?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找回来有什么用?”安晴明的心有一点点疼痛,更多是愤怒,“你的愿望如果是这个,就算我是天使,也不会帮你实现。”

    “安晴明,收回你的话。我不许你诬蔑我的爸爸。”乐鱼气急,妈妈很爱很爱的爸爸,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说不负责任的男人。她举起了叉子,颤着手指向安晴明。

    “我拒绝。”他的表情森冷,不改初衷,“没有爸爸,一样可以过得很好,那就证明这样的男人根本是可有可无。”他端起咖啡杯,悠闲地喝了一口,“你清醒吧,别做梦了。”

    “你很讨厌!”乐鱼扔下叉子,不顾一切大吼。她站了起来,双眼冒火瞪着他,“我的事,我的心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混蛋!”吼完,她用餐巾抹了抹嘴巴,扭头就走。

    她走得很快,匆忙中撞上了刚进餐厅的两个男人,“对不起。”乐鱼头也不抬,扔下一句道歉。

    “董事长,您没事吧?”戴金边眼镜,年纪较轻的男子显然是秘书身份,赶紧关切询问顶头上司有没有被撞到。

    安达业摇了摇头,“穿成这样怎么能进来?”方才一瞥间,他只看到撞过来的女孩衣着性感打扮妖娆,“这家餐厅的水准越来越差了。”话音刚落,他就在自己的预约席上看到了安晴明。

    “你,怎么回事?”安达业走到儿子面前,语气严厉,“福叔忘了替你准备衣服?”看他穿成什么样子,和街头的混混没有区别。

    安晴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我高兴。失陪了。”他扔下餐巾,头也不回离去。

    这小子,简直是为了气死他才出生的!安达业生气地冲着身边可怜的秘书咆哮,“愣着干吗?去把他找回来,别再到处丢人现眼了。”

    秘书忙不迭答应,急急忙忙跑出去,却哪里还有安晴明的影子?

    走在安全通道上的安晴明,双手枕着后脑,俊脸上滑过一丝冰冷的浅笑。要一个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爸爸,有什么用?

    乐鱼气冲冲地回到ZOE,向前台小姐询问茶水间的位置。美女的午餐仅仅是一个苹果,她偷偷打量对方骨感的身材,无比同情。

    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居然还要减肥。她一边想一边走进茶水间,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放在饮水机下。

    安晴明,这个家伙果真只能用可恶来形容。两人之间刚刚有一点和平共处的迹象,结果和谐的气氛完全被他破坏了。脑子里闹哄哄的,全是刚才的一番争吵。

    为什么他随随便便就能够指责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许爸爸的离开,根本就是有苦衷的。是这样,没错,妈妈深爱的人绝不会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乐鱼躲在茶水间,抹去眼角沁出的泪。她还没卸妆,让眼泪化花了脸上的妆,不就人人皆知她哭过了吗?很丢脸哪!

    “嗨。”黑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乐鱼急忙擦干眼睛,回过身去问好。这一转身令她警觉,两人的距离委实过于接近。

    “你在哭?”他俯下脸,呼出的热气喷在乐鱼脸上,带着浓浓的烟草味。乐鱼抬起手,想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身体顺势往另一侧移动。

    “沙子进了眼。”为了不让他借口“帮你吹沙子”对自己动手动脚,她连忙补充说明,“现在好了。”

    黑沼笑了笑,看起来分外邪恶。乐鱼叫苦不迭,糟糕,这个男人看起来不会轻易放自己过关的样子。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她对自己说道。

    最后的底线是出手教训他。可一旦做到那个地步,不仅这份工作会飞掉,还会连累到千惠。出于种种顾虑,乐鱼忍气吞声一味闪避黑沼的靠近,瞄准机会往门口闪。

    “宝贝,让我来疼爱你吧。”他笑得极度暧昧,伸长手臂眼看就要抱住乐鱼的身体。乐鱼右手握拳,已做好准备等他挨近就一拳把他打飞出去。

    “放开她。”一身黑色的男孩飞身冲过来,挥出一拳击中黑沼的左脸。她定睛细看,确实是安晴明。

    黑沼回过头,安晴明那一拳的力量很大,他的嘴角被打开了口子,“这么紧张干吗?开个玩笑而已。”他瞟了两人一眼,离开茶水间。

    安晴明看着乐鱼,别扭地转开视线,“碰到别人,我也会这么做。”他的解释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我知道。”乐鱼不揭穿他,餐厅里的争执她大度得不和他计较了,“我去卸妆,一会儿见。”

    “那个,对不起。”她经过他身边时,安晴明不情不愿地道歉。

    她笑笑,走到门口将自己的答复送入他耳中,“我忘记了。”

    第二辑照片的风格定位为白领人士的商务型手机。乐鱼拿下了假发,换上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套裤,百合还给她配了一条很有气质的项链。

    她到了摄影棚,安晴明还没来。男人做个造型会比女人更慢吗?她四下张望,奇怪,黑沼居然也不在。目光所及,现场的工作人员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似乎像做贼心虚。

    联想到刚才在茶水间发生的一幕,乐鱼警觉。难道,安晴明和黑沼单挑去了?心里一急,她抓住离自己最近的灯光师Robert,急切询问安晴明的下落。

    “黑沼带他去了哪里?”心中认定这个事实,她直接问重点。

    “没有啊,没见到他们。”Robert打马虎眼,和其他人嬉皮笑脸交换眼色,“你在担心哪一个?”

    她眸光一暗,抓住Robert的手用力扭到他身后,“我没空废话,他们在哪里?”为了彻底震慑对方,她同时用膝盖猛顶他的腹部,Robert连声惨叫。

    “他们,黑沼,带他,去了洗手间。”还是旁边被暴走的乐鱼吓坏的人断断续续说了。

    乐鱼放开Robert,打开门快速奔向男厕所。

    洗手间内,黑沼握着安晴明的右腕用力按在水池边缘,“咔嚓”,他骨折了,“人渣!”虽然和对手相比自己完全落于下风,安晴明仍倔强着不肯屈服。无论从力量还是打架的经验上来说,他都远远不如黑沼。

    “小子,就你这样,还想学做英雄!少做白日梦了。”黑沼扔下他的手,抓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将那张漂亮的脸揍的鼻青脸肿,“我看你还能靠什么跩。”

    “砰”,洗手间的木板门被人一脚踹开,怒火中烧的乐鱼出现在两人面前。黑沼放开了安晴明,“呦,我们只是切磋一下。”

    “晴明,你的手……”她蹲下身,看到安晴明的手和脸上不同程度的创伤,乐鱼的愤怒直线上升。她冷冷一笑,“切磋是不是,好啊,我们也来试试。”

    听出她话语中的冷酷与生气,安晴明不禁想拉住她,但右腕骨折处钻心的疼痛让他缩回了手。算了,就让那个男人吃点苦头吧。

    黑沼斜着眼打量她,放肆地大笑,“宝贝,我想……”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记右勾拳击中了他的下巴。黑沼惊愕地摸着剧痛的下巴,像看到了怪物。

    “希望你给自己买了医疗保险,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乐鱼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波动,“这只是开始。”随着她的言语,又是一记迅猛的直拳。

    安晴明闭上了眼睛,对那个欠扁的男人忽然产生了一丝同情。结果正如她所预言,黑沼被乐鱼扁进了医院。

    关于这一天,安晴明最后的记忆是乐鱼捧着自己绑了石膏的手,落下了一滴眼泪。

    安晴明觉得那眼泪比世界上最好的珠宝还要珍贵。那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眼泪。

    “黑沼那个家伙太混蛋了。”第二天课后,千惠和乐鱼一同去探望受伤的安晴明。千惠痛骂黑沼。

    “有人替我报仇了。”安晴明淡淡说道,眼光有意无意瞟向乐鱼。

    “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水柔不满地说道。与其说她生气,不如说是心疼安晴明受到了伤害,“你的手被称为‘神之手’,不是随随便便……”

    “啰嗦。”他冷冷打断了水柔的话,转身走开,“下午替我请假,我回去了。”

    “晴明。”水柔委屈地咬着嘴唇,黯然神伤。

    千惠冲乐鱼使了个眼色,向水柔道别后拉着乐鱼就走。

    “喂,后两节没课,不用走得那么急吧。”乐鱼莫名其妙,频频回头看孤单站立的水柔。她看起来那么纤柔,忧伤,让旁观者忍不住陪她难过。

    “留下干吗?人家小两口闹意见,关我们什么事。”算准这个距离说话的声音水柔肯定听不到,千惠放慢了脚步,“安晴明受伤间接是因为你,难道你听不出水柔话里的敌意?”这个死党,除了赚钱,别的方面真够迟钝的。

    “那更应该道歉了。”昨天在医院听到医生说他的手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复员,乐鱼的心里一直沉甸甸地不好受。虽然安晴明什么都不说,但他的确是为了维护她而惹上这场横祸,“他是小提琴王子,万一以后不能再拉琴的话,我会一辈子内疚。”

    “你想得太多了。他又不是网球选手。”千惠最近在迷《网球王子》,时不时话题就绕到了网球上面,“莫非,安晴明开始特别了?”

    乐鱼一愣,听出好友话中的调侃,她的脸微微一红,“开,开什么玩笑,我和他是八字不合的冤家对头,碰面就要吵架,哪里特别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千惠仰望蓝天白云,哈,看来她守护的乐鱼有了另一个守护神了,可惜实力还差得太远了。她笑着揉揉乐鱼的头发,“越吵感情就越好,这是真理。”

    “去你的真理!”脸上的红晕快到耳根了,乐鱼大声反驳,“我对他根本不来电,绝不会喜欢他这种自大自恋加狂妄的家伙。”

    “哪哪,说话大声并不代表理直气壮,”千惠捂着耳朵,对她的面红耳赤相当满意,“通常也代表心虚。”

    “千惠!”她真快被气死了。可内心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告诉她,千惠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看到安晴明被黑沼痛扁的时候,怒火简直烧穿了乐鱼的理智。让她出手的真正原因,的确是为了替他报仇。

    “喂,白意迟。”人文学院教学楼前站着几个人正在讨论问题,千惠眼尖地发现了白意迟。他笑得春风满面的样子,看得人很火大。她扬声和他打招呼。

    白意迟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张望才看到她们。向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孩打了一个招呼,他抽身向她俩走去。

    “这小子的人气,也不差嘛。”千惠喃喃自语。也有道理,他好歹算是一个帅哥。

    “就是呀,喜欢安晴明的话,我还不如喜欢白意迟呢。”乐鱼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赶紧以此作为自己不可能喜欢安晴明的论据。

    白意迟刚好走到眼前,听到了她的话。俊脸上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怔,但迅即恢复了镇定,“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话。

    “没,没事。”乐鱼未料到这句话会被他听到,尴尬地又摇头又摆手,“我,那个,乐器社放学后特训,我先去打扫活动室。”说着,她拔腿就跑。

    “怎么了?”白意迟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看到我就跑啊?”

    笨蛋!千惠翻了个白眼,双手枕着后脑自顾自走开,“白意迟,对那种永远都不会升任主角的人,我们的称呼就是炮灰命。”她偷笑。

    不会成为主角的炮灰命,说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