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媛和青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挤进了人堆里的前头。
只见一名蓬头垢面的妇人,身下是个充满钉子的钉板,一寸半长,前头很尖。妇人的手臂上,衣袖上均可看到血迹。
反观那些守城的侍卫,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奈何妇人如何求情,他们的脸部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孟媛看得心里不愤,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看到有人如此,难道连那么一点的恻隐之心都没有动摇?
“皇宫重地岂容你一个无知妇孺在这里大肆喧闹,你快走吧,有冤就去找刑部或是知府大人,来这里算什么?皇上哪有闲工夫去理你?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把你押入大牢。”侍卫像是扫垃圾一样拿着长矛往妇人身上推。
“住手。”孟媛一声怒斥,所以人都停止了动作看着她。
难掩心中酸涩,这个妇人,她是有怎样的无奈才会上京以这样的方式告御状。可是这个时代的统治者却是高高在上,连见上一面都是那么难。
“她都已经弄成这样了,难不成你们还要打她?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只不过是通传一声罢了,竟有如此之难?”孟媛一声高过一声,说到最后,是那样的义正言辞。
“就是啊,官爷,您就行行好,帮帮她吧。”
“是啊,别打她了,看看她多可怜啊。”
“求求你了,官爷。”
路边的百姓们似乎也看不过眼,七嘴八舌的求起情来。
“少罗嗦,你们赶紧给我散开,再敢胡闹,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侍卫举起长矛便四下挥散:“你们以为见皇上是这么容易的吗?皇上日理万机,而这里更是皇宫,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没有把你们抓起来已经便宜你们了,竟敢如此胡来,赶紧散了,走走走。”
孟媛皱眉,是啊,平民百姓哪有资格求见皇上,文武百官尚且要在朝堂之上才能得见皇上一面,如非皇上通传,圣面难见啊。
而四周的百姓们听了侍卫的话,均面面相觑,互相劝说了妇人几句,便都四下散开了。
他们都有妻儿在家,实在是惹不起祸。
“大姐,你先起来吧。这么做也是没有用的,还弄得一身伤。”孟媛和青竹合力把妇人拉了起来。
妇人浑身颤抖,连站都站不稳:“多谢两位公子相助,你们真是好人。但是,我弟弟他……”
妇人掩面而泣,看她的眼睛,似乎已经哭过很多次了,红肿不堪。
“大姐,你不能再哭了,把眼睛哭瞎了,你要怎么帮你弟弟伸冤呢。”孟媛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如果大姐不嫌弃的话,可否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帮帮你。”
“真的吗?公子,你真的可以帮我?”妇人像是见到了希望似地,拉住孟媛的手,激动不已。
“我……也只能尽力而为。这样吧,大姐,你先找个客栈,把身体养好了,再告诉我事情的始末,我们才好从长计议。好吗?”想到小娟的事,孟媛的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尽量,帮到这个妇人吧。
“可是,我的盘缠已经用尽了……”妇人垂下眼帘。
看着她身上的粗布烂衣,连绣花鞋都已经磨得破烂不堪。
“青竹,你去找买几套衣服来给大姐换上,别忘了鞋子也要。”孟媛顿住,又道:“最近的地方有什么客栈没有?”
“有的,在前面就有一个悦来客栈,再走前一些就是了。小……公子你们先去,我去买了衣服再来。”青竹差点又要喊出小姐两个字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真是太感谢两位公子了,我从江州坐船又不行来到京城,个个都是有心无力,只会怜悯的说上几句话,只要一扯上钱财,便又装出漠然的样子,实在让人心寒。”妇人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如果你们真能帮我们伸得冤,我们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恩公。”说着,便跪在孟媛面前想要磕头。
“大姐,万万不可。其实,我们也不过起了恻隐之心,只要我们有能力,帮的多少是多少,大姐不用如此客气,快起来吧,咱们现在就去客栈。把你们的冤屈都一一道来,可好?”孟媛扶起妇人,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从江州而来,又是坐船又是步行,想来这段路程受过不少苦,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她不懈努力也一定要来到京城呢?如若不是莫大的冤屈,又怎会跋山涉水呢?
与青竹分了道,孟媛和妇人来到了镶有“悦来客栈”暗纹雕刻的牌匾的门前,门外两侧有两台石狮,威武不凡。客栈里富丽堂皇,高堂满座,好不热闹。
孟媛扶着妇人踏入了客栈,正准备坐到靠窗的位置,就受到了小二的阻止。
“慢着,我们悦来客栈可是富庶权贵才消费得起的客栈,你们这些百姓,可别想混霸王饭吃,小二我可不想被掌柜的骂。”只见一个小二打扮的不过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却是一脸狗仗人势的嘴脸。
小二见二人都是粗布烂衣,还有一个人满身血迹,也许是犯了什么错的人呢?他们客栈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还敢来他们悦来客栈吃饭,真是不知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小二哥,我说你们不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么?怎么?有生意不想做,我要见你们掌柜的,看看你们这客栈的服务态度。”孟媛握紧了双拳,这就是封建社会的高眼光,贫穷人家就是低人一等,她只不过穿着低调了点,便被列入了不待受的名单里面。
“哼,我们掌管的可没闲工夫招呼你们这些人,前面就有一家你们这些穷苦人家才消费得起的酒家,走走走,别妨碍我们做生意。”小二连眼尾不扫她们一眼,就像干乞丐一眼要把她们赶出去。
“放肆,还不快点住手。我们公子岂容你如此对待。”青竹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个箭步就冲上来,眼光赤红,瞪大了眼瞳看着面前的店小二。
“哟,还公子呢,你们要是有钱就拿出来啊,一身穷酸相,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吧。”听到青竹的话,小二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死的,笑的不可抑制。
边上吃饭的客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有皱眉不悦的,有看热闹的,有看不惯店小二的,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青竹拿出一锭银子出来,晃得店小二眼睛睁得老大。
“小刘,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还不快给客官赔不是?”只见一身青衫华袍的男子佯怒的看着小二,腰间佩玉,好不奢侈,看来此人就是掌柜的吧。
“几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本店招呼不周。只是,这位夫人满是血迹,实在是……希望客官谅解啊,既然客官有钱消费,那就请上座吧。”掌柜的一脸嬉皮笑脸,配上那一身的华服,真是可够滑稽的。
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这般趋炎附势,不过是小人行径罢了。
“哼,一个开客栈的酒家,竟然如此势力,难道穷人就不是人了吗?真是岂有此理,这种客栈,不来也罢。你们的道歉,本人承受不起。”孟媛一个甩袖,领着妇人和青竹便离开悦来客栈。
身后传来掌柜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小二求饶的声音。
这种事在悦来客栈一天不知要发生多少宗,店里的客人也司空见惯了。要不是这悦来客栈的饭菜好吃,而掌柜的对待他们还算客气,他们才不会来这里。
谁让他们个个不是富商就是权贵呢?在座的人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身后有一双眼睛注视这在场发生的一切,双眸浮起兴味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薄唇微张:“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