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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揭开
    百里婠的手有些颤抖,平生第一次,她胆怯了,她还记得她对叶深说话时的斩钉截铁:“用最快的速度查到玉羽珅的资料,一条都不能落。”

    可是现在这份资料摆在她眼前,她却胆怯了。

    百里婠吸了口气,缓缓打开了那份资料。

    玉羽珅,南国战神。南国四大世家玉家之后,任靖国大将军,功绩显赫,谋略过人,武功深不可测。南国多战乱,玉羽珅十五岁接替父亲的位置上战场,领十万人大败中河三十五万精兵,十七岁,荆州来犯,玉羽珅以一敌万,重创荆州兵十余万,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创下不败战绩,不止是南国战神,更成为南国子民心中的神,十八岁,败小国东芝之镇国将军,镇国将军当场自刎,东芝不战而败,与南国被迫交好,许诺永世不再来犯。玉羽珅十九岁,郑国举兵来犯,南国兵马凋零,玉羽珅以之区区七万兵马抵抗二十万郑国精炼黑风骑,南国寡不敌众,节节败退,玉羽珅身受重伤,自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南国战神……

    “修缘……”百里婠低声喃喃道,心中除了心惊,只剩下心疼,突然忆起程寂清对百里修缘的一句戏言:这人,生来就是让人仰望的。每个人都把百里修缘当做神,只有百里婠知道,百里修缘根本就不想做神,不需要被人仰望,他甚至连简简单单地当个普通人都是一种奢望。百里修缘明明那么厌恶战场,那么厌恶血腥。她无法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捧着那卷资料,百里婠已经无法思考,心头似是被千万重石反复碾压,连喘气都显得艰难,五脏六腑似烧灼一般,遍体只剩下疼。

    她终于知道百里修缘这些日子的焦灼和反常是为何。他不止一次问什么时候去江南,她只当修缘是喜欢江南,却没往深处想。真相揭开,原先对百里修缘那种莫名的恐慌此刻渐渐清晰起来。

    百里修缘坐在亭子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是仔细看,却能瞧见眼底那不可见的一丝哀伤。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从他决定走上战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真正到来的时候才觉得,这天还是来的太快了。

    倘若让百里修缘重新选择一次,他知道,他还是会选择上战场,他犹记得凌越被掳走的那天,他走过百里婠的房前,听见百里婠和妙手的对话。

    “小姐,没有人能无声无息地将凌越掳走,我们之中有内奸。”

    “我知道。”百里婠的声线依旧平淡,他却不难听出其中压抑的愤怒。百里婠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便是背叛。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小姐,现在最有嫌疑的人是修缘,会不会……”

    “妙手!”妙手的话音未落,百里婠便打断了她,“在我心中,你和修缘早已是我的亲人,我们三人相依为命这许久,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我信任修缘,就像信任你一样,全天下都有可能背叛我,修缘不会。”

    门外的百里修缘,轻轻垂下眼眸。

    百里婠看着远处静坐的百里修缘,这些日子他时常会一个人静坐,此时他的背影却刺痛了百里婠的眼睛。他明明知道上了战场,南国的人定会找到他,明明已经摆脱了那样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这么傻?

    百里婠觉得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哽住,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修缘。”百里婠开口,声音显得有些低沉,百里修缘转过身,看见了百里婠。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百里婠问道。百里婠如此聪慧,若是有心,不难发现这点,是不想去想,抑或是不愿。

    百里修缘想了想,才淡淡一笑:“有些时候了,去江南的路上,忽然就想起了。”

    百里婠沉默不语,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她太自私,从未想过有一天,修缘真正找到自己的人生了,那又该如何。逃避了许久,不去想不去碰触。而此刻,现实血淋淋地揭开了,逼迫她,不得不去面对。

    “我是不是很自私,”百里修缘却开口了,声音依旧淡淡的,“我早就恢复记忆了,可是却置南国百姓于不顾,安心地躲在这里。上了战场,我知道南国有天会找到我,却私心想这一天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收到南国来使朝见新君的消息,我知道他们找来了,可是我却在想,若是在他们到盛世之前,我们去了江南,他们再也找不着我了……”

    百里婠听得心里难受,南国的兴亡,南国的安定,凭什么要压在百里修缘一个人的肩上?百里修缘又不姓南,他一个人扛着整个南国的安定,这么些年,这么些年,还不够么?

    在百里婠看来,自私的不是百里修缘,而是南国的皇族和百姓,南国是个小国不错,可他们从未想过奋发和上进,从未想过让他们的国家变得更加富强,让别的国家再不敢侵略他们。他们是怎么做的,他们仰望着百里修缘,把他当做保护神,从来不问他愿不愿意,终日躲在百里修缘的庇护之下心满意足地过日子,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百姓,值得百里修缘一生都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吗?

    百里修缘是人,不是神,他敌不过千军万马,总有一日,他会受伤,甚至死在战场上。而南国,也迟早会灭亡。

    “修缘,你不用自责,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力,你不愿意上战场,不愿意杀人,他们没有权力逼你这么做,我也不会答应的。”百里婠握着百里修缘的手,定定地看着他,“我不会让你回南国,他们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叶深叶寒打点好,我们就去江南,不需要理会他们。”

    百里修缘看着百里婠坚定的眼神,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手伸到空中,还未触及百里婠的脸,百里修缘的手便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