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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一)
    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平静。

    在众人的等待中,盛世景佑帝的五十三岁寿诞终是如期而至。这个寿诞不仅楚国湘北王远道而来贺寿,更是请到了盛世的高僧无念大师,无念大师德高望重,甚少沾染尘世,多年来都未曾请动,这次竟下山为景佑帝贺寿,这对景佑帝来说,也是从来没有的事,贺兰渊和无念的出席,更为这异常盛大的寿诞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百里婠坐在驶向皇宫的马车里,想到接下来的场面,面容反倒出奇的平静。

    接近皇宫,管弦乐声和旁人的欢声笑语便已传入耳中,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凌司玦将百里婠扶了下来,身侧的人便停下来看,暗想这瑞王对王妃真是细致体贴,又想看看这传奇般的女子今日是何等的风采。

    只见马车帘子掀开,百里婠缓缓从马车行下,体态轻盈,妆容精致,华贵的拖地长裙简约而不失大气,举止优雅,气质出众,虽算不上绝色,倒自有一番风华。

    百里婠下了马车便看见四周挂了长明灯笼,整个皇宫洋洋洒洒的挂开了去,直照着这华美的宫殿亮如白昼。

    百官携家眷盛装前来,三三两两的往里头走。

    真是个好日子。

    路上碰上了凌思涵和傅若熙,百里婠玩味的眼神在傅若熙和凌思涵身上瞟过,傅若熙被百里婠的眼神看的心中十分恼怒。她那眼神,分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知道百里婠是不一样了,上次本想嫁祸百里婠,没想到却被她反将一军,那催命散的苦楚,傅若熙此生都不会忘记,她暗自发誓,总有一日能将百里婠踩在脚下,定要叫百里婠也尝一尝这催命散的刻骨滋味,眼下却是不能发作,只当做没看到百里婠的眼神,温声软语打招呼:“六弟妹好。”

    百里婠淡然点头,几人就此错开,各自入了席。

    百官携家眷也入了席,又过半刻,景佑帝等人也入了席,依旧是皇后和容妃随侍左右,一个是国母风范,一个是倾城容颜。

    景佑帝面容含笑,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百里婠的眼神从他身上悠悠转开,怕是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我的父皇。

    有男子从外头走来,伴随着低沉磁性的声音:“渊没有来迟吧。”

    贺兰渊。

    景佑帝笑道:“湘北王可没有来迟,这时间倒是分毫不差。”

    贺兰渊嘴角便上扬了三分:“那渊便放心了。”

    “湘北王说笑,快请入席。”

    景佑帝座下两边的第一张席位都是空着的,一张是贺兰渊的,一张是无念的,贺兰渊看了一眼那两张席位,看似随意挑了一张,坐下之后角度却刚好能看见凌司玦和百里婠。

    百里婠正缓缓倒酒,发觉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抬头看去,便看见了对面的贺兰渊。

    贺兰渊的笑容似是温润和善,百里婠心里一惊,若是有人觉得贺兰渊的笑容温润的话,她一定会认为那人的眼睛瞎了,看他的样子,此时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贺兰渊将眼神调开,百里婠的脸色较之前多了一分凝重。

    凌司玦似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身侧的百里婠:“怎么了。”

    百里婠摇摇头,径自喝酒。

    这时,宫门外的小太监喊道:“无念大师到。”

    景佑帝的眼神一亮,便起身到宫门外相迎,皇后和容妃跟在身后,贺兰渊一手捏着酒杯,笑的邪魅,这一个月来盛世的事情他大概摸的透了,无念的名头他是不可能没听过的,只是不知道他来做什么,心中暗忖这所谓的无念大师倒是很大的派头,连景佑帝都要亲身到宫门外相迎。

    众人正想着,便看见景佑帝含笑与无念大师一起走了进来,无念大师仍旧身材圆滚,眉目温善的样子,除了百里婠,盛世怕是没有第二个觉得无念的形象喜感了,不对,倒是还有一个,从未将无念放在眼里,与无念同出一门的师侄,此刻正混迹宫中,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的,程寂清。

    “大师,请坐。”

    无念微微一躬身:“多谢圣上。”

    待无念入席之后,这寿宴才算真正开始。

    宫女太监捧上了佳肴美酒,一席一席的送,丝竹声起,一段华丽歌舞为这寿宴掀开了帷幕,大捧大捧的礼花在天空绽放,响声阵阵,绚丽缤纷,普天同庆,宫外的老百姓此刻正聚集在街道上,看这异常美丽的礼花,三三两两的讨论着。

    歌舞暂歇,身段妖娆的舞女缓缓退下,便是百官拜寿。

    “小女不才,为圣上献上一曲,恭祝圣上圣体安康,盛世繁荣昌盛。”

    是兵部尚书家的白小姐。

    长的倒是水灵,出水芙蓉般,清澈素雅。

    景佑帝含笑点头。

    那白家小姐便上了高台,素手纤纤拨动琴弦,动人音色缓缓流泻而出,樱桃小口张开唱着不知名的小曲,曲调清新,歌喉清澈,声音很是灵动。

    百里婠执着酒杯嘴角含了笑意,姑娘你的歌是献给景佑帝的,眼神老瞟贺兰渊是怎么回事。

    一曲毕,白小姐迤逦退下,户部侍郎家的徐小姐又上场了。

    这次是跳舞。

    徐家小姐穿着很是清凉,一段云袖甩的行云流水美不胜收,腰线动人,身段柔软,看呆了一众公子,一舞毕,徐家小姐盈盈下拜,那抹胸低的都可以看见胸前的美景了。

    “小女献丑。”

    抬起头来对着贺兰渊的方向有意无意的浅笑。

    接下来上台的官家小姐便有创意了,写字的写字,画画的画画,刺绣的刺绣,舞剑的舞剑。

    百里婠坐那里看的津津有味,好好的寿宴变成了选亲大会,真是有意思。

    “圣上,渊此次前来,是代表我王的,我王也备了一份薄利,还请圣上笑纳。”贺兰渊对景佑帝说道。朝身后示意,那随从便将一盒子打开,里头是张牛皮纸。

    那牛皮纸送到景佑帝案上,景佑帝展开一看,眼神便一闪,然后他笑道:“楚王真是客气。”

    贺兰渊薄唇轻勾:“圣上寿辰,我王以此十座城池,与盛世永世交好。”

    众人一震,这湘北王好大的手笔。

    “哈哈哈哈哈……”景佑帝笑的爽朗,“好,楚王的心意朕看到了,劳烦湘北王回去告知楚王,我盛世愿与楚国世代建交。”

    贺兰渊一笑,仰头将那美酒一饮而尽,“渊一定将话带到。”

    百官的寿礼虽不及贺兰渊,也看的出来是费劲心思,礼要送的既不失体面,又不能过于贵重,这也是一门学问。

    寿宴上一派其乐融融,这时却看皇宫的东北角缓缓升起一盏硕大的长寿灯,一个寿字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特别引人注目,众人自然都看见了那长寿灯,景佑帝看着那长寿灯,眼神含了几分疑惑。

    那长寿灯离这里有些距离,那个寿字却看的清楚,可想而知这长寿灯有多大了,这么大的长寿灯,做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众人抬头看着那长寿灯,各自猜测这长寿灯的出处。

    百里婠轻轻搁下酒杯,姑娘们,你们的戏唱完了,接下来,本王妃的好戏登场了。

    景佑帝将苏公公唤了来:“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苏公公很快去了,不过片刻便又回来了,他走到景佑帝身旁说道:“皇上,是十一皇子。”

    景佑帝眉头一扬:“远儿?”

    苏公公恭敬应着:“是,十一皇子亲手为皇上做了一盏长寿灯,费了好些时日呢。”

    “远儿……”景佑帝的眼神似是有了几分追忆,然后缓缓说道,“这孩子有心了。”又吩咐苏公公:“你去将远儿叫来,一同入席吧。”

    “是。”

    一刻钟后,众人见苏公公领着一个十一皇子前来,这十一皇子年纪尚小,又不受重视,当朝的官员没见过他的都有,只道这孩子身体不好,很是瘦弱,脸色看上去苍白无血色。

    凌思远进了殿便跪下向景佑帝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父皇万安。”

    六嫂说过,心中的恨越是深,礼数越要恭敬,他记住了。

    景佑帝的脸色有了几分动容,说道:“快起来,远儿。”

    凌思远将头抬了起来,慢慢站起身。

    景佑帝指了指那天空上的长寿灯问道:“远儿,这是你做的?”

    凌思远点点头:“是,父皇。”

    “哦,怎么想到做长寿灯的?”

    “远儿听说在寿辰的时候若有亲人放一盏长寿灯,便会长寿不老,身体安康,远儿送不了别的东西,就想着为父皇做一盏长寿灯。”

    景佑帝点点头,又问道:“这长寿灯你做了多久?”

    “一个半月。”

    景佑帝的眼神软了,看着案下脸色苍白的幼子,心里不由得感动,看凌思远瘦弱苍白,心头又不禁漫上几分自责,这也是他的儿子啊。

    “好孩子,你也入席吧,苏广平,给远儿添张席。”

    “是。”

    “多谢父皇。”凌思远拱手做了一礼便入了席。

    贺兰渊似乎对盛世的家务事不敢兴趣,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偶尔有眼神落在哪家的姑娘身上,便是惹了人家羞红了一张脸。

    寿宴仍在继续,众人兴致都挺好,行酒令也玩,姑娘们做对子,写诗,气氛一片祥和。

    却在此时,一个士兵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在蒋怀耳侧低语几句,蒋怀顿时变了脸色,众人看着这一状况,都有些呆住。

    景佑帝看蒋怀脸色大变,心里不由一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蒋怀让那士兵下去,站起身对着景佑帝欲言又止:“这……”

    “说!”景佑帝一个字逼了过去。

    蒋怀的表情很严肃:“皇上,方才在京都外十里天降灾火,毁了好几个村落,还发现了一颗石头,上头写着,写着……”

    “上头写了什么?”景佑帝的眼神冷了下来。

    “上头写着,紫微星移,其世必乱。”

    景佑帝的脸彻底阴了下来,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凌司玦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蒋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