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风说话了,他看向百里婠,丝毫没有闪躲:“瑞王妃,含翠和七公主一起长大,关系很好,若真如你所说,是属下杀害了七公主,含翠又何以知情,又何以帮我掩盖罪行?”
百里婠笑意不减,眉毛一挑:“因为爱啊,含翠从小和七公主一起长大,她的事情含翠最清楚不过了,七公主喜欢你,她是知道的,天天听七公主说起你,渐渐地也就喜欢上了你,而你,喜欢的也是含翠。”
“荒谬!”马长风别过脸,不置一词。
“本王妃记得进宫面圣那天,在殿外曾经见过马都统一面。”
“那又如何?”
“那天,本王妃注意到马都统的腰上系了一只很精致的荷包,马都统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拈针绣花,干些姑娘家干的事,那么这只荷包是谁送你的呢,上头绣的是鸳鸯戏水吧,七公主的侍女可是说过,七公主从来不会做针线的,倒是七公主身边的含翠,一手针线活做的很好,马都统不介意的话,把那只荷包交出来比对比对,看看到底出自哪位姑娘之手。”
马长风的眼神转了回来:“没错,那只荷包是含翠送给属下的,那又如何,那就能证明,七公主是属下杀的?”
百里婠一笑,似有深意:“马都统承认和含翠有情便够了,剩下来的,就让含翠本人来说吧。”
众人一惊,便看百里婠举起双手,啪啪两声,然后从殿外走来一女子,宫女打扮,行至大殿,跪下磕了一个头:“见过圣上,奴婢是七公主身边的含翠。”
马长风的眼神落在含翠身上,有些难以言明的感觉。
“大胆含翠,竟敢和人合谋杀害七公主,简直是罪恶滔天!”一个大臣怒道。
含翠脸色一白,抬头说道:“皇上,奴婢没有杀七公主,真的没有!”
景佑帝的脸色很冷硬,他挥了挥手示意那臣子噤声,又说道:“含翠是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是。”
“奴婢从小和七公主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七公主有一次贪玩从树上摔下来,是马都统救了七公主,从此七公主便喜欢上了马都统,奴婢原先不知道,后来听七公主说起,她不想嫁给百里公子,是因为她喜欢的人是马都统。”
含翠一直触及马长风的视线,所以她不会看见,马长风的眼里不止有震惊,还有伤痛。
“奴婢和马都统是两情相悦的,可是七公主并不知道,奴婢也害怕告诉七公主,大婚那几天,七公主脾气很不好,一直在摔东西,到了大婚前一天晚上,七公主终于忍不住,去找了马都统,后来马都统找到奴婢,奴婢看到了七公主的尸体,吓得魂不附体,马都统要奴婢代公主出嫁拜堂,奴婢的身形和七公主很相似,又自小和七公主一起长大,所以对七公主的一言一行奴婢都很了解,奴婢不忍马都统丧命,便答应了假扮七公主。”
“不可能!”一位大臣说道,“仵作验出来七公主的死亡时间的确是大婚那晚,这说不通。”
含翠说道:“那是因为马都统将七公主的尸首藏在冰窖内,直至大婚那晚,百里公子喝的人事不省,马都统将七公主的尸首带出来,奴婢将嫁衣换在七公主身上,百里公子进了洞房便被我们迷晕了,然后我们再将刀放进百里公子的手中。”
“那么,嫁衣上的血是从何处而来,若按你所说,七公主的血液早就凝固,嫁衣上的血和刀上的血如何解释?”
“嫁衣上的洞是奴婢刺的,嫁衣上的血和刀上的血,是奴婢的。”含翠说罢撩起袖子,雪白的手腕上确有一条狰狞的伤口,看样子是新伤。
马长风一直不语,脸色阴晴不定。
“大胆马长风,竟丧心病狂至此,残忍杀害七公主,其罪当诛!”大臣怒喝道。
含翠磕了两个头,磕在地上发出梆梆的声音,额头立刻便青了看,她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说出实情,希望各位大人放马都统一条生路。”
程寂清玩折扇的手一顿,眼神闪过一丝嘲弄,他自进来开始一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对这案情迷离似乎半分不感兴趣。
亮光一闪,明晃晃锋利无比一把刀已经架在百里婠的脖子上。
“婠儿!”凌司玦脸色大变。
马长风面色阴沉,架着百里婠脖子上的刀却很稳:“瑞王妃,多亏你让我进来,不然我还真没办法脱身。”然后看向后面一大群变了脸色的人,冷声道:“全部退后!”
凌司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他看着被劫持的百里婠心都揪到了一起,那锋利无比的刀,再进一分便可见血,若是不小心在她的脖子上这么轻轻一划,百里婠就香消玉殒了。
含翠见状大惊,喊道:“长风!不要!”
马长风眼中含了失望:“含翠,我没想到出卖我的竟然是你,我真没想到……”
含翠脸色白了几分,她咬唇说道:“那你呢,你派杀手来杀我灭口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的情分!”
马长风眼神便有些狂乱,他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含翠摇摇头,“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
马长风冷笑一声:“做了的事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说没有便是没有!”
“不会的……”含翠喃喃道,脸色越发的苍白,她转过头看向一直漫不经心的程寂清,程寂清把玩着折扇,朝她眨了眨眼:“我诓你的。”
这女人当真没脑子,若是马长风真派了人杀她,杀手有去无回,马长风今天还会心安理得出现在这里?
含翠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半点血色也无。
凌司玦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程寂清一眼,他知道这是百里婠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人这般置身事外,百里婠如今在马长风手里,他不着急也就算了,现在这般刺激马长风,他要一激动做出什么伤害百里婠的事情,他第一个将他宰了!
马长风哈哈大笑,刀又进了一分,紧紧地抵住百里婠的脖子。
“不要!”凌司玦喝道。
百里婠淡淡地站着,望进凌司玦急切欲狂的眼。百里婠看着脸色铁青的凌司玦,抿了抿唇。
“瑞王妃好计谋,只可惜,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马长风的声音含了几分怨气。
百里婠淡淡一笑,说道:“是吗,本王妃看不见得。”
然后众人就看百里婠举起手,轻轻拈起刀,推离自己雪白的脖子。
众人睁大眼睛,瑞王妃就这样轻轻地将架在脖子上的刀推开了?!
“扑通。”
马长风整个人栽在地上,好几把刀架上了马长风的脖子。
“婠儿!”百里婠只觉身子被人一拉,便进了凌司玦的怀抱。她垂下眼眸,感受到凌司玦拥着她的手还在轻微的颤抖。
百里婠被马长风的刀架在脖子上那刻,凌司玦心里咯噔一声,四周的人事物都完全隔离了,他只道那女子若出了一星半点的意外,就是拿这天下陪葬,他也做的出来。
百里婠从凌司玦怀中出来,缓缓走过去,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风水轮流转的马长风。
“你,你……什么……时候……”马长风的眼中除了惊愕,还有不甘。
百里婠淡淡笑:“马都统仔细想想。”
马长风看见百里婠的淡笑便忆起了,他脑子里盘旋的都是百里婠被他扶起时候的淡笑。
“多谢马都统。”
“王妃客气。”
“马都统你还是进来吧,这凶手就在殿中,本王妃怕到时候他走投无路伤了圣上,有你在,本王妃就放心多了。”
…………
马长风看着百里婠的淡笑,点点冷意漫上心头,原来,这女子一开始便封死了他的退路。
而此时,含翠一看马长风被俘简直目眦欲裂,从身后抄出一把匕首,离最近的程寂清便刺了过去:“我杀了你们!”
“砰!”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众人耳朵都震了三震,过后才看清,含翠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漫出来,程寂清缓缓收起折扇,含了冷意的眼神瞥了瞥她:“找死。”
此时安王开口了:“六弟妹真是个人物,既然一开始便知道马长风是凶手,下点毒药不是更好,也省的被劫持一回,让我们担心受怕一遭。”
百里婠不紧不慢地勾起嘴角:“四哥说笑,这马长风的动机还没找到呢,说不定背后有人指使呐,他可不能死。”
“来人,押下去,派人重兵看守,不要出一点差错。”
百里婠朝景佑帝施一礼:“父皇,真相已经大白,愚兄百里谦实属冤枉,还请父皇还愚兄一个公道。”
百里婠说的是公道,而不是清白,这是明明白白向景佑帝讨债了。
景佑帝点头,声音已是万分疲惫:“百里谦无罪释放,原刑部侍郎从二品官升正二品,百里家受累了,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百里英跪下谢恩:“谢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