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榜一贴出去,京都引起一阵轰动。
瑞王和王妃不仅平安归来,更带回了一个小皇孙,小皇孙虽不足月生产,身体却很是健康,皇帝龙颜大悦,特赐王妃免死金牌一面,以示嘉奖。这个消息不啻为一个惊雷,让那些最近蹦跶的比较欢的官员心里一震。
凌司玦脸上带着冷意的笑容,一身官服威严挺拔,施施然上了朝。
路上遇到同样一身官服的凌思涵,两人眼神交汇,凌思涵亲切关怀道:“六弟果真活着,四哥原先听说你的死讯心里万分悲痛,现在看见你安然无恙,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凌司玦淡淡笑道:“四哥有心了。”
入了朝,那些倒戈的官员心里战战兢兢,原以为瑞王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他活着回来了,宫里有些关系的,昨夜皇上的一番作为,传到耳朵里便吓破了胆,一夜没睡好。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苏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那些官员身子一抖。
景佑帝坐在上方,眼神锐利:“皇榜都看见了吧。”
那些官员便哆哆嗦嗦地回答:“臣等,都看见了。”
“既然老六回来了,户部的差事还是归老六管。此外,兵部那些个老头子,可以回家歇着了,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瑞王一并管了。”
那几个被点到名的老头子便跪在地上哆嗦:“臣,臣谢主隆恩。”
凌司玦冷眼旁观,年纪大了就该收收心,安安分分地颐养天年,手头这么大动静,是生怕别人看不见?
“起来吧。”景佑帝瞟了一眼他们哆嗦的身子,“苏广平,大理寺那边有动静了么。”
“皇上,哪能呢,昨儿个才吩咐下去的差事,今天哪能有回应。”
景佑帝点了点头:“接着查,查出来为止。”
“是。”
“没事就退朝吧,朕累了。”景佑帝挥了挥手,似是有些疲倦。
“皇上,臣有事起奏。”
站出来的三品大员。
“臣要弹劾上将军蒋怀,私动军队,纵容手下黑羽军严防京都,禁止外民入京,扰民伤财,外头一片怨声载道,实在是其心可诛,圣上明鉴。”
景佑帝眼神一冷:“蒋怀,可有此事?”
上将军蒋怀,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浓密地剑眉,透着战争的杀伐之气。
“臣知罪。”
“朕还没死呢,调军队来干什么,急着造反吗!”景佑帝怒道。
蒋怀跪了下来:“臣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景佑帝嗤笑一声,“既然没有,就先革职查办,等朕看清了你的没有,再回来吧。”
“来人,将城门开了,那些守城门的黑羽军,安分的收编归队,不安分的,斩了吧。”景佑帝冷哼一声:“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诡谲,不过半日,形势顿时逆转,倒苦了那些官员,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今天朝上有眼力的都听清楚了,皇上借着瑞王一事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这些个不安分的,却又故意提及大理寺的动静,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皇家惯用的手段,说是查,有心人都晓得,这事儿,也就这样过去了,真给翻了出来,这朝廷,还不翻了天了,大理寺的动静?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动静了!
…………
“婠姐姐!”
韩沁次日便奔来看望百里婠。
“你果真活着……”韩沁说着便红了眼眶,“还能看见你真好,我还以为你死了,流了好多眼泪呢。”
百里婠笑道:“那我不是欠你好多眼泪?”
韩沁气鼓鼓:“那是自然,你这么久没消息,我可难过了好久。”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对了,小皇孙呢?”韩沁眼睛亮了亮,“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小皇孙,皇上还赐了一面免死金牌,是真的吗?”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妙手。”
妙手抱了凌越来,韩沁看着便有些跃跃欲试:“婠姐姐,我能抱抱他吗?”
“可以,但可不许摔着了。”
“放心吧,不会的。”
韩沁说着便接过了凌越,凌越黑亮亮地眼睛直盯着她瞧:“婠姐姐,名字取了吗?”
“取了,凌越。”
“真好,好可爱啊,我以后也要生一个小宝宝,”韩沁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来了便是和小玉一群人逗凌越玩。
这几日,京都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重磅新闻,瑞王平安归来,上将军蒋怀革职查办,正在调查的某些官员,被证实并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纯属子虚乌有,大理寺一案仍在调查中,没有动静。
百里婠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宫里早来了人,乳娘嬷嬷赐了一大群,说是皇后娘娘手下算是伶俐的,凌越自是有人带着,平时又有小玉这些丫头逗着玩,不需要百里婠操心。
妙手一脸严肃地走进来。
“小姐,第一街出事了。”
百里婠坐起身,眉头轻皱:“怎么回事?”
妙手看了一眼四周,凑在百里婠耳边说了几句。
“真有这般厉害?”百里婠听了有些惊讶,随即便释然一笑:“来者是客,本小姐,便去会会他。”
“是沈青衣!”
“真的是他,我见过他一次。”
百里婠束发青衣,风度翩翩,走在大街上,迷倒了一票千金小姐。那些个小姐千金可不管朝中形势,倒是对行踪神秘的沈青衣再现的新闻来的更为关心。
百里婠自是招摇过市,嘴角含笑,半点不担心被人惦记,上将军么,革职查办着呢,这时候还不老实待着,倒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些?
一路到了第一街。
“人在哪?”
“在第一楼。”
百里婠点头,“走吧,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拆我的台。”
百里婠和妙手入了第一楼,进了雅间,抬眼便对上一个眼神清冷的男子。
蓝色长衫,天生一段风流俱在眉梢,嘴角轻轻上扬,三分冷寂三分温和,万物都容不得眼。
“百里三小姐,别来无恙。”
这人百里婠如何不认得,抢了百里婠一盏花灯,翻来覆去怎么查都毫无踪迹的,程寂清。
原来是这人。
百里婠坐下,倒茶,丝毫不提及那人为何而来,又是如何得知他大名鼎鼎的沈青衣便是这第一街的幕后老板,相府三小姐百里婠。
百里婠早有预感,这人,一定还会在出现,只是没想到,每一次出现,都这么不给面子啊。
早上第一街传来消息,旗下琴社书社画社棋社赌坊皆被人挑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公子,本事惊人,挑了旗下行业不说,还放言在此恭候第一街的主人。
百里婠轻轻一笑:“程先生深藏不露,小女子佩服。”
“百里三小姐谦虚了,要说佩服,当是我佩服你才对。”
“先生觉得这第一街如何?”
程寂清嘴角含了笑:“怎么百里三小姐这是想招揽我?”
百里婠给程寂清倒了茶,这人本事远不止于此,百里婠多多少少从无念口中探了些口风,程寂清的师父,与无念同出一门,琴棋书画,星象占卜,奇门遁甲,九宫算术,兵法战术,无一不精无一不晓,程寂清便是只学了他三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先生高才,百里婠自是佩服,招揽不敢说,只盼先生留下,讨教讨教罢了。”
程寂清道:“你若想招揽我,只交出一人便可。”
百里婠有些惊讶程寂清这般好说话,却又有些好奇这人:“不知先生所说何人?”
对面的程寂清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吕疏。”
百里婠睁大眼睛,一脸我没听错吧的表情:“先生是说,第一楼的掌厨吕疏?”
“正是。”
“这……”百里婠自是不能把人交给他,“不知先生和吕疏有何过节?”
程寂清笑意森森:“是有过节。”
百里婠找人将吕疏喊了来,吕疏一进门看见对面坐着的程寂清便煞白了脸色,转身要逃,奈何后身衣领被人拽住:“输了想逃?”
“我没有!”
百里婠径自喝了茶,“我原先想若是你对他不利,我必定不会将人交给你,现下看来,你们相处很是和谐,那么便这样说定了,妙手,给先生准备厢房。”
“是。”妙手同情地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吕疏,小姐从哪里看出他们相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