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俭让战战兢兢数日之后,不见盛苑有丝毫难为他的意思,渐渐放松下来,专注的投入到此行任务上。
“尔等务必提高效率,也好和都翼军一起归京。”
韩俭让一边交代属下,一边挽起袖子忙着给上司写信。
因着之前让秦晋坑了一把,他须得想法子周旋过去。
至于那份要交给朝廷的奏疏,他却不着急,只等着归京途中再写也是一样。
“属下原以为经此一战,全城百姓共赴前线,战后此地势必是要哀鸿遍野,却不想战后恢复得井井有条,由此可见,盛府尹却是有治理之能。”
听到属下报告,韩俭让第一反应却是财政对不上“安抚上下民众、修缮府城内外、抚恤伤残之人哪样单拎出来,都不是小数目,即使她盛文臻有管仲之才,也不能凭空变出银两吧
难不成,守安城的赋税充足到这般地步难不成,是她动了从守安世家收缴的银两难不成,这守安城还有其他入账”
“大人,许是盛府尹自己出钱安抚百姓呢”属下自从听说守安城为伤者准备了政策,他就很难不对盛苑生出好感。
韩俭让听着属下将守安城的动态娓娓道来,愈发觉着自己刚刚的猜测有道理“建造书院、藏书楼、工坊所需资金,姑且算他们府衙户房能拿出来可之后的经营、管理、延续呢这些才是大耗费哩”
想到这儿,韩俭让有些坐不住了“本官要亲自”
他本想去寻盛苑质问,可冲动刚起,他就想起了这是哪里。
若他猜测是真,而守安城府衙官吏全都支持盛苑,这足以说明守安城上下沆瀣一气
他若贸然前去对峙,只怕他要羊入虎口,直接送菜了。
想到这儿,韩俭让冷静了。
圣贤曾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作为朝廷派遣下来的巡视,发现问题就要上奏所以在奏疏送到从朝廷之前,断不可轻举妄动
如此这般一番计较,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韩俭让,心安理得的坐了回去。
“此事不可声张,派人出去打探,看看府城民众对此地世家的态度。”
自古有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盛苑和守安城府衙若有意侵吞世家家财,定然不会无迹可寻。
有时候,坊间虽多是流言蜚语聚集地,可这些流转在各个茶桌上的言语,未必没有真相。
“小姐,那姓韩的最近派人到处打听八姓世家之事。”
晚间休憩时,小遥想起这个消息,忙不迭提醒“此人瞧着不像是个多有品格的,您可定要警惕。”
“随他去吧。”盛苑合上书,不以为意,“让他把注意力放到那里,总好过对着奴尔罕和守安城的关系多想。”
战事已经过去数日,奴尔罕的女王姬娜大概是看大局已定,故而派来使臣祝贺。
“奴尔罕和大楚缔结盟约之事,朝廷早已清楚,那姓韩的还能颠倒黑白”
小遥顶讨厌那个没事儿就弹劾她家小姐的家伙,不过这不影响她小觑对方。
“小心无大错,让他注意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总好过借题发挥。”
盛苑和奴尔罕使臣会面时,总会把内卫所的岑统领,守城军柴将军以及都翼军将领秦晋叫过去。
“那个姬娜女王至今不提换城之事。”小遥哼了一声,认为对方无有诚信。
“不要急,草原的战事尚在胶着,没出结果之前,不要妄想奴尔罕那边儿能给出姿态。”
盛苑看的很开,可小遥却认为夷狄就是夷狄,办事儿很不利落。
“托依古国租借给阿戎的城池已在大楚之手哩”
这信儿是岑统领上午透露的,本意是让盛苑做到心里有数儿。
不想在小遥听来,却是奴尔罕不可靠的证据。
主仆俩人说到草原上的战事,本就不大高兴的小遥,愈发有些愤怒“要不是秦将军和卢小郎的话能对上,奴都想不到大老爷竟然能坑您明明老国公已经奏请圣上令您带民撤出守安了皇上都应允了,他凭啥动手脚要不是前线战事胶着,奴定要撺掇您过去质问不过虽然现在不是算账之时,您却可以上奏疏参他”
“好啦,此事暂莫提议,以后再说。”盛苑摇摇头,似乎对盛向涯的所为无动于衷。
小遥见她这般,纵然再有不满,也只能按捺下去。
“盛府尊,秦某和都翼军感谢贵府连日以来的招待,而今归京之期已到,只好就此别过,期盼盛府尊和守安城一切和安。”
守安城外,秦晋率领的都翼军和韩俭让带来的巡视队即将开拔,东道主盛苑带着府城官吏,和内卫所岑统领、守城军柴将军一起前来给他们饯行。
“本官也祝诸位顺利抵京,喜获军功褒奖。”盛苑浅笑着敬上饯行酒。
一口豪饮过后,秦晋旧事重提,再度询问盛苑“盛府尊确定无需秦某上奏令伯父之举么”
盛苑轻笑了笑“风闻奏事乃都察院职责,监督百官行止乃内卫之权力,秦将军只管按照自己职责,如实汇报就是,无需替吾鸣抱不平。”
再度被婉拒的秦晋却似乎早有预料。
世上有言曰疏不间亲,他再三示好并不是为了离间盛苑和盛国公府的关系,不过是想跟盛苑表明态度。
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朝着洛都山方向行进,越走越远,直到渐渐变成一个个黑点儿,安屿这才扭头看向盛苑。
“苑姐儿,你既已晓得你大伯的计划,怎么竟像没脾气似的”
这瞧着不像是盛苑的为人啊
在安屿丰富的记忆里,盛苑是喜欢锱铢必较的,根本不可能放过算计她的人。
“皇上欲立太女。”盛苑看着远方沉默半晌,忽然说出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顿时,听得安屿一呆。
“皇上膝下无有皇子,虽然早早的给罴娃封为昭德公主,可到底没有将太女之名坐实,而今显露此意,原是想借着灭阿戎、一统草原的功绩之势昭告天下。
若此时将他的算计闹到朝堂之上,只怕会有大臣为削弱盛国公府的军功,而影响前方战事盛国公府失了军功是小,若因此让阿戎逃出围猎残存草原,却是罪过了。”
“可即使你不说,秦将军若如实汇报,只怕也照样会让有意者借题发挥。”
“只要我这个苦主不说,秦将军和韩俭让言语的真实性,就要打上问号。毕竟秦将军姓的这个秦,和盛家关系向来微妙更不要说,一直弹劾我、而后又要污蔑我私自留用上缴税赋的韩俭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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