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新府尹的群体,远不止是守安城的八姓十二家,便是府衙上下、府城辖下的州县官员,亦是翘首而望。
大家都想摸清这位匆匆上任的府尹,是怎么个路数。
毕竟这意味着新府尹接下来的任期里,大家的生活环境是风平浪静还是风云涌动。
当然,新府尹的人选,在盛苑掀开车帘面见府衙属官的时候,就再没有了疑问。
盛苑,盛文臻,本朝六元及第的女状元。
其步入官场以来,先后于翰林院、都察院、大理寺、顺天府履职。
具体战绩,包括但不限于当堂舌战御史、殴打同僚。
拿到盛苑个人情报的守安城众人,却有些挠头。
从这位盛六元的履历看,这人行事有些不着边际,似乎很是任意妄为,也不知和其早先的纨绔经历有没有关系。
她说话行事这般的无所顾忌,竟然没让人套麻袋揍过吗
京都的纨绔、权贵们已经这样懂礼貌、讲规矩、遵守国法咯
相当一部分人看着手里的情报,都忍不住冒出疑问。
「这回有些不好办啊」尤睨双指瞧着桌面,沉吟半晌,打算暂时观望。
「永兴侯虽是先帝所封,但是他出自三朝不倒的盛国公府,老盛国公是他亲父,现任盛国公是他胞兄;现下战事不断,两代盛国公率军抗击阿戎和奴儿罕,他们轮换的军队就在临城守平,不可能不关照咱们这位新上任的盛府尹。」
别看之前嘴上说得轻巧,言归正传时,贾秧贾稔两兄弟也不免重视起来。
虽说他们靠着奴儿罕大赚特赚,又一手银票一手砍刀的令府城主官弯腰,可是真要对上朝廷大军,莫说是他们贾姓两家,就是守安城八姓十二家哦,不,应该说,就是守平、守安、守宁三城拧成一股绳,他们也不是对手。
「眼下战事胶着,只怕盛国公们无暇顾及一个女郎吧」阮氏主事不想未战先怯,忍不住给大家鼓鼓气。
「阮兄所言正是,他盛国公府于累世掌握军权,朝廷不可能无所猜忌,就是盛苑这个府尹在府城有个好歹,他们又岂敢轻举妄动只要一时不动,吾等就有办法让他们无法再动」章肆说到最后,言语冷森森的,倒是格外符合他平时的做派。
「章兄弟所言差矣」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范氏掌权人忍不住摇头「燕、陈、楚三代军队纪律言明,倒是叫大家忘记了,很多时候军即是匪啊
据某所知,这位盛府尹在京中颇为霸道,曾经拳打阁老之孙,脚踹王爷赌坊;鞭打外戚嫡孙、箭射阿戎质子;于邸报上和众儒对骂,于朝堂上和御史比武;其所过之处,纨绔噤声,众官望天。
此人这般狂妄所为,换二个人,只怕坟头草都要数尺高了,可她却活蹦乱跳,活得很抖擞,原因何在
恐怕不仅仅因先皇、太后的宠溺纵容,还有老盛国公的公然护短之缘故
诸位仁兄,吾等都有儿孙,吾等皆是家族掌权人,凭心而论,大家族里谁缺孙儿孙女大家缺的是能掌舵家族、延续族姓荣光的后辈
范某不才,却也对京都权贵稍有了解,盛府尹虽为女郎,却是盛国公府后代里唯二耀眼的存在,这样的后代,老盛国公宝贝还来不及呢,岂能容忍其有些许差池」
范氏掌权人的一番话,说得众人沉默,晋氏的主事看着沉默的章肆,不禁提醒「章老弟,你可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只怕盛府尹前脚出了事,后脚老盛国公就要派兵平了咱们八姓十二家。到时候,只需一本奏章上疏,将勾结外族之罪推到我等身上,便是皇帝那里也未必有二话。」
章肆闻言,忍不住皱眉「晋兄所言过了吧」
「某看却是不过」介主事放下茶碗,拧着一双眉毛,抬头看了过去,「介某曾听闻,章兄曾因爱妾哭诉,将和爱妾兄弟争锋的庶弟打发走了,你那庶弟一家出城不久遇到山匪,而后悉数遇难。」
「范蜕」章肆让人揭了短,不由怒气暴涨,长眸一瞪,高声怒喝。
范蜕却和气的朝他笑「章兄莫急,某也只是类比而已;你能为爱妾舍了手足兄弟;安知皇帝不会因为皇后而舍了边城里的几个大姓人家
你到京都打听打听便知,当今皇帝极为爱重皇后,而咱们刚上任的盛府尹却是皇后的嫡亲妹子据说永兴侯的两个女儿感情极好,若盛府尹出了事,皇后岂能善罢甘休
皇帝就是舍了咱们又能怎样守安城尚安安稳稳握在朝廷手里,反而没有了咱们这些可能掣肘府城主官的家族,能让府城主官稳稳掌握府城。
既能哄得爱妻高兴、又能安抚盛家、还不伤自己利益的法子,换了诸位,哪个不选呢」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由生出忧虑,显露出了不安。
尤睨见状,目光发沉,忙不迭安抚众人「诸位莫要焦躁,咱们只是说了不可用以往的方法和新来的盛府尹强硬对抗。可没有说不能收买结盟啊
咱们都是见过风浪的,说句托大的话,若从岁数儿上说,咱们都是她叔伯辈分的人,吃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都多,还没办法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郎咱们还缺软着来、迂回行进的办法」qδ
他这般一说,众人轻松许多,收买拉拢的办法,他们多的是
「更何况,最该着急的人不是咱们咱们虽不在府城,可是府衙上下哪个不是咱们的眼睛咱们只管看着就是了。」
尤睨最后的这番话,令众人齐齐称赞。
要说新府尹上任,最着急的是谁
府衙的属官们恐怕要喊一句「舍吾其谁」咯
原因无他,新府尹刚露面的时候,瞧着还算正常,可是自从搬到府衙后院儿,她她她她就不露面了
任他们三催四请,得到的都「任期尚未开始,府尹需要休息」。
嘿从来府尹上任,都是追着他们这些府城旧臣跑的,而今谁能料到,他们上赶着这位新府尹,却都见不着面儿呢
一时之间,府衙上下皆感棘手。
这位守安城立城以来的第一位女府尹,她不是个无赖纨绔,就是个刺儿头铁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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