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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重要的事
    入夜,万籁俱寂,只余呼啸的寒风声。

    清辉斜洒,房间中烛火摇曳,光影晃动。

    床榻边,一名女子蜷缩着趴在床沿,五官秀美,眼下却有着淡淡的乌青。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响起一丝轻微的声响。

    她猛然转过脸,目光如炬的看向声源处床上紧闭双目的男子动了动,胸口颤抖了一瞬,喉咙间痛苦的嘶哑了一声,缓缓偏过头来。

    廉洛面色苍白,额头冒着汗,眼眶通红。

    惜云急忙爬起来,握住他的手腕,“廉洛,你怎么样”

    廉洛勉力勾了勾嘴角,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眼中流露出难言的情绪。

    从初回叶府时的满怀期待,到后来的万念俱灰,他的心绪已经沉了下来。

    忍着伤痛被叶家军长途跋涉带回,是寄希望于回锦都能有转机,然而一天下来,不仅几名府医问诊后束手无策,就连叶正平带回的军医都觉棘手异常。

    如今,这些医师的办法不过是尽力让余毒扩散缓慢一些。饶是如此,那毒素也几近入侵心脉,天明之后,任是神医也无回天之力。

    惜云被他这样盯着,心尖蓦然揪紧,“廉洛,你是不是”

    廉洛摇头,虚弱地抓住她的胳膊,

    “你先休息,我们等消息”

    “惜云”

    “嗯。”惜云抬眸看他。

    “我”廉洛艰涩地开口,“有些话想与你说”

    许是受伤的缘故,他不敢太用力,吐字不甚清晰。

    她心疼地拭去他额上冷汗,“你想跟我说什么,等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廉洛怔怔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这些事很重要”

    闻言,惜云怔住,低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我很少与你讲我的事情从前觉得这些东西拿不出手,你也应当没有兴趣知晓。”廉洛叹了口气,语带自嘲,“其实我在锦都有一处半旧不新的宅子,只是平日里在外行军打仗,总也得不了空暇住几日南下之前,我让人将那里修葺了一番”他顿了顿,压抑住胸腔的咳意。

    “我原先想着,要是你在叶府住着依旧心里不痛快,就修葺一番送予你”他脸上浮现起一抹憧憬,却带了苦涩,“一月前,叶统领答应我,待南下挣了军功,就请大将军做主让我做千总。我想,那时候我有了身份,再要是与你说什么,应当会不一样”

    惜云抬起头来,眼中蓄满晶莹的泪水“你”

    “奈何世事无常挣不得军功也罢,我只怕自己万一不在了,你过得虽然我在府上的时日,也没能让你享福”

    他的语调很轻,甚至显得卑微、哀怜,惜云心里酸胀,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见她哭泣,廉洛心头涌起浓浓的愧疚与心疼,忍不住抬手替她擦拭眼泪,“要是我不在了,你和阿青搬过去住吧,我在叶家军的账上还有银钱够你做些营生,安顿下你和阿青,你也可以找个好人嫁了”

    “我为什么要嫁”惜云反问,眼泪夺眶而出,“你死了,我便不嫁了。”

    “怎能说这种胡话箭矢上的毒物已经渗入血脉,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了,怕再也护不住你了”他激动起来,嗓子沙哑得厉害,仿佛随时都能咳嗽出血。

    “廉洛,你听着,我不允许你抛弃我一个人走”惜云努力控制眼泪不再掉下来,心中却是一团乱麻。

    他说的话,她听懂了,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对她来说,眼前人是个特殊的存在。

    从前叶府大丫鬟风光之处,从不见廉洛的位置。

    最落魄难堪之处,却总有他的身影。

    这个曾让她误以为是过客的人,早已悄悄刻进了心里。

    院子里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来人了,廉洛深吸口气,压抑住跳动的心脏,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惜云,我不值得”

    话未说他就觉呼吸越加困难起来,连喘气都费劲,额上冷汗直往下淌,身体歪倒着抽搐起来,双手痉挛着扣紧身侧的床沿,牙关咬得紧紧地,似乎要把它捏碎了。

    “廉洛,你怎么了”惜云吓坏了,“来人啊快叫大夫,快”

    此刻,房门被推开,一名身着灰青色长衫的男子疾步而来,衣饰简单,却自带一股清贵之气,身后是两名大夫和端着铜盆的丫鬟。

    瞧见床上倒下的人,他旋即按住他的肩膀。

    “快点把他扶好躺平,我马上就来。”男子吩咐完,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是,林太医。”两名大夫恭恭敬敬的模样。

    惜云和两名丫鬟赶紧扶着廉洛放在床榻上。

    林青手很快带着一箱子东西回来了。

    他给廉洛号了脉,吩咐几人配合他施针。

    五更天时,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叶府另一边,叶昭言刚刚沐浴出来,身穿一袭白色夹袄,长发披肩,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寻常的娴静,只有那微蹙的眉头泄露了她的心事。

    茱萸捧了碗药膳粥递到她面前,“小姐,喝碗汤药吧,你几个时辰都滴水未沾。”

    叶昭言瞥了眼桌案上摆着的汤药,并未动弹,反而皱眉问道“廉洛怎么样了”

    “现下正在止血包扎,大夫说只要过了明天就无大碍了。”

    叶昭言松了口气,转而看向窗外,“宫里可有来人”

    “门房都看着的,暂时没有消息。”

    闻言,她从架子上取下一本兵书,倚靠在窗边翻阅起来。

    茱萸叹了口气,退下。

    叶昭言没有看进去手中的兵法,心思恍惚。

    忽听一阵细微的叩窗声,她放下兵书,走至窗前,月朗星稀,寒风吹得树枝哗啦哗啦做响,一只鸟儿停留在她不远的窗檐上,歪着脑袋,疑惑地打量着她。

    天冷了,连过冬的鸟儿都要择家取暖。

    她却要离开锦都,去远离家乡的地方,寻自己的亲人。

    “吱呀”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

    叶昭言侧头望去,只见窗棂外立着一个高大人影,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

    正疑惑着,那人走了出来,一张纯良无害的俊脸暴露在月光下。

    “叶姑娘。”声音带了一贯的温柔。

    是濯逸白。

    因为逆着光,让人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叶昭言鬼使神差地没有吱声。

    他骤然离去,又隐秘地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