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王乃是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不仅家财万贯,更兼门风清正,在整个天禄都颇负盛名。如今传言濯家小公子竟是奸细之子,濯家想必会大受影响。
毕竟,这百年世家,但相较其他旧勋贵,根基浅薄,若是传闻确切,将掀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发生流派倾轧,届时朝堂必然震荡。
一时间,锦都城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各怀鬼胎,谁也没想到,这场流言竟然引起了皇室的注意,自然也瞒不过东临帝的耳目,宫里很快就有了动作。
叶昭言听到传言后早早派人出去暗自探查濯逸白的下落,整整两日,探至锦都城郊也无所获,心中的疑惑与忧虑越来越深重。
如若那日濯明轩给他的消息不假,濯逸白应是安全无虞的,为何至今不曾露面
濯逸白虽自小流落在外,但幼时也曾在濯王府待过一段时日,若真是奸细之子,又怎能安然度过这十几年
更何况,他失踪时身边跟着濯天心,叶昭言可以肯定,她定然会为他的身份作保,绝对不会任由流言作肆。
想到这里,她立即去信濯明轩,然而得到回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深夜。
这次的纸笺换成了没有任何标识的普通信纸,只写了寥寥两行字事关重大,隔岸观之,以保自全。暂不来往,勿怪。
叶昭言只看了一遍,便浑身冰凉,心底冒出一个念头
他恐怕真的出事了。
连濯明轩都选择明哲保身,丝毫不顾及他们先前的约定,可见走势不妙。
偏偏他料到叶昭言会找他,提前把话说死了,决心不肯理会此事。
如今濯逸白杳无音信,连她都只能干着急。
叶昭言脑海中忽然闪过濯天心愤恨交加的脸庞,不禁苦笑一声,心底却渐渐升腾起一丝希望。
即便濯王真的要对濯逸白弃之不顾,可他毕竟不能不要唯一的女儿。
只要找到濯天心,便有了濯逸白的线索。
至于其他的,便只能另谋他算。
或许关键时刻,还得濯逸白这个心怀旖念的妹妹出力才行。
这一夜,叶昭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黎明破晓,仍然没睡着。
她索性坐起身,挥笔写下一封帖子,将茱萸唤进来。
她拿着帖子递给她“这两日你带两个信得过的侍卫守在濯王府附近,只要看见辨不明身份的可疑马车入内,便立刻来报。若是被濯王府的人疑心了踪迹,便拿出这帖子应付。记住,这件事要保密,切莫让旁人知晓了。”
茱萸郑重的接过帖子,“是,奴婢知道了。”
叶昭言又嘱咐几句,这才闭上了眼睛休憩。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那日濯明轩意味不明的话语,总觉得他好似隐瞒了什么。又浮现最后一次见到濯逸白的情形,那一袭蓝衣、意气风发的少年的男子静静躺在塌上,直到她离开也没有睁开眼睛。
思绪翻涌,纷乱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幕幕掠过,连日来的疲惫渐渐涌了上来,叶昭言眼皮沉甸甸地搭下来,终究抵挡不住困倦睡去。
“小姐”一声惊呼在黑暗中划开一道光亮,把叶昭言吓了一跳,她猛地坐起身,额角撞到枕巾上,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何事”
天青色窗帘作响,有人的影子晃动,茱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濯家小姐回府了”
叶昭言一怔,“可看清了马车里还有没有别人”
茱萸摇摇头,“常胜偷偷绕到侧门墙根后,亲眼见马车里只出来了两个人”
“两个人”叶昭言眸光闪动。
“另外一个是一名下人打扮的,听他描绘,似乎是濯王惯用的贴身侍卫。”
濯王的侍卫仅仅接回了濯天心
“不过,有些异样的地方。”茱萸皱眉接着道,“濯家小姐衣衫有些脏污,看起来像是受苦了,可那侍卫的衣衫却很干净。”
叶昭言心中有数,恐怕是濯王派那侍卫去接回了濯天心,却没有带回濯逸白。
“我知道了。”叶昭言的语气有些沉重。
“继续派人紧盯着濯王府,谨慎些别被发现,这次不要走太近。”
“是。”茱萸低声答应了,退了出去。
叶昭言站在窗前看着晨曦中的天色,眉头紧锁。
水色的窗纱飘舞,晨曦照在屋檐下,洒下冬日里的一片斑驳,看起来很是和煦。
她无心赏景,收拾好行装,带着佩剑正要出门,外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激动的低呼“大小姐”
叶昭言循声望去,便见一位穿灰褐色布袍,身量敦实的男子站在门外,满面欣喜地望着她。
“常胜”叶昭言快步迎了上去,“有消息了”
“对我按照您吩咐的,派人每日监视濯王府的动向,天将亮时,探子终于看到一辆从濯家驶出来的马车。”常胜高兴地道,“我带着一名暗卫跟上它,结果发现那马车停靠在一处僻静巷子中,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从里面钻出两个男人,押着一个被蒙了头的男子,那男子手被绑了绳子绞在背后,换到了另一辆小些的马车里,显然是被绑架了我觉察到有异,本想让暗卫追上去,却发现小马车突然加速,转瞬消失在街道尽头。”
叶昭言神色微凝,追问道“那被绑着的人的衣裳可是蓝色”
常胜摇头“天没有亮透,没看清,不过从他走路的身姿看去,气质高华,定然是哪家的主子无疑了。”
叶昭言点头,又问“他们可曾说什么”
“没说什么,”常胜挠挠脑袋,“当时我躲在墙角,听不真切,等我跟过去时,马车早驶出了数米远。”
叶昭言心头微凛,“那马车往什么地方去了”
常胜答道“中城外第二条巷子尽头去了,那巷子出去就是留香酒楼。”
叶昭言蹙眉想了一下“留香酒楼”
“嗯,是一座三层酒楼,门面很大,据说生意极好,里面有许多江南美食。”
叶昭言眼眸一转,计上心来。
“好,先不要轻举妄动,派几个信得过的人,打扮低调下分批混入酒楼。你再带一个面生的丫鬟进去,替我预定一间普通的厢房,就说是给她家里的女眷用。记住,房间要有一扇靠着街道岔路的窗户。”
常胜虽然不解叶昭言此举何意,但还是恭敬答道“是。”
“去吧,小心行事,”叶昭言摆了摆手,“我半个时辰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