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两人靠近,屋内就传来了郎朗的读书声。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秦臻愣了一下“这是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且不说这首诗是初中语文教材上的内容,以这个学堂中孩童们的平均年龄是否能理解的问题这明明是“副本世界”啊,为什么现实中才有的诗词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创造出了“卵世界”的神明或者系统主脑,是以现实为蓝本搭建整个世界的
“嗯。”迟愈应了一声。
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诗词的内容上,而是专注地凝望着教室里的一排排桌椅,以及老神在在、正襟危坐的半大孩童。
他们最多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不像迟愈想象中的古代少年那样,十几岁的年纪就仿佛是涉世已深的小大人,他们的脸上依然带着幼童特有的单纯。
和现实世界中那些五六年级的小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的面前没有课本,只有一沓粗糙的纸,上面写满了墨色的字迹。
迟愈二人正看着,不知从何处突然转出一道竹竿一样瘦弱、高挑的身影来。
他留着短发,身着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本书,本想直接走进教室中,孩童们那整齐的读书声却阻住了他的脚步。
他看着教室内认真朗读课文的少年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经意间一转眸,瞥到了旁边凝神而立的迟愈和秦臻。
年近四十的教书先生皱了皱眉,迈步上前“请问两位是谁有何贵干”
秦臻猛地回神,下意识朝身边看了一眼。
意识到此时站在她旁边的已经不是曲一杨,而是比她资历更浅的后辈之后,秦臻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她刚要说话,就听得身旁的女孩开口道“我们是大祭司的客人。”
在入梦之前的那次交谈中,齐月提起过,齐胜便是神佑村的现任大祭司所以迟愈说她们是齐胜的客人,可以说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果然,听到“大祭司”两个字,教书先生放松了不少,连带着神情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至于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迟愈状似不经意地望了眼教室的方向,“大祭司托我们来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
教书先生非常自觉地将迟愈模棱两可的解释补全了,“现在距离开学也有近两个月了,大祭司和巫祝关心学子们的近况,遣人来查看一番,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书卷一合,“需要我带两位客人四处走走吗”
“不用了,您忙您的就好,我们就随便看看,马上就离开了。”秦臻斟酌着用词。
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在学堂中发现任何异常,所以没必要在此处多浪费时间。
见迟愈也点头,教书先生这才放下了心思“其实我也不算忙,左右学堂里就这么三间教室,一百来个娃娃娃娃们又都聪慧好学得很,根本无需我太过操心。”
秦臻听着,好奇问道“学堂里只有您一位老先生吗”
教书先生没在意那个“老”字“不,还有一位姓卢的先生,不过她今日休沐,所以现下学堂里才只有我一人。”
“偶尔巫祝大人也会亲自过来,教习一些诗词歌赋,或是技巧法术,不过学堂里的毕竟都是些半大的娃娃,所以学的也只是些比较粗浅的东西。”
技巧法术。
像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个“小铃”不是个例
神佑村原来不简单只是一个凡俗村落还是个低魔世界
迟愈转头,本想与秦臻对视一眼可人家根本没注意到这个词汇,依旧在温和地与先生攀谈着。
迟愈视线上移,无声地叹了口气。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教书先生便以“要去给低年级的学生们布置些作业”为由拱手告辞,秦臻有样学样,客气地回了一礼,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了位于中间的屋舍之中。
恰在此时,孩子们的朗诵也接近了尾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如此慷慨激昂的语句从一群无忧无虑的少年口中读出来,少了一分悲壮与坚决,多了一丝轻快与朝气仿佛充满着光明与希望的宣言一般。
秦臻最后看了一眼“我们走吧”
“好。”
迟愈转过身,与秦臻一起朝学堂外走去。
距离院门口最近的那间房舍中,由于没有先生的管教,里面的学生又是年纪最小的一批,所以显得有些闹哄哄的。
迟愈和秦臻路过的时候,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童却突然撞了过来。
走在外侧的秦臻眼明手快,一把将人拦住,免得她撞到自己身上。
“对、对不起我因为快迟到了所以才”
女孩在秦臻的帮助下及时刹车,然后诚恳地弯腰道歉。
熟悉的音色让秦臻愣了愣。
迟愈也忍不住看向她“小铃”
这女孩,和他们刚进神佑村时,路上遇到的那个卖玫瑰花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不对,应该说就是她本人。
小铃惊讶地抬头“你们是谁”
她还以为一头撞在了自家先生身上了
没想到是两个陌生人,那没事了。
小铃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路先生的客人,来探望先生的,对不对”
“啊嗯。”秦臻敷衍着点了点头。
她刚想说一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快点去上课吧”,眼前的女孩却“嘿嘿”笑道“两位大姐姐,你们要不要买花呀”
“漂亮的,有着清雅香气的鲜花什么品种都有,很便宜的”
便宜
一朵玫瑰换一支玉簪这叫便宜
你到底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两个字的
这边的迟愈心里吐着槽,旁边的秦臻也忍不住笑了“又要表演那个砰的一下变出花来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