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愈没去管他会有怎样的猜测,而是转向严云堇,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你不想死那就和我们说说吧。”
“说说你曾经的经历以及桐生村中,那肮脏的罪孽。”
我的名字是严云堇,澄州市人,家住在青林区云山街道绣锦湖小区,七栋三单元4003。
是的时至今日,哪怕我已经超过二十年没有回过家了,也依然能在别人询问的时候,流利地背出这个地址。
若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用上它吧。
当然,以上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作为一个已死之人,且不论我现在正像是地缚灵一样被困在这里,即便我能随意走动又有谁会对我问出“你的家在哪里”这个问题呢
至于我依旧熟记地址的真正原因是我不想忘记我不属于这里。
这里是囚笼,是泥沼,是牢狱,是疯狂与罪恶的温床却唯独不是我所期望的归宿。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从来到此地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决心。
要说清我这二十多年来的遭遇,果然,还是得从我大学刚毕业时讲起。
那时候的我刚找到了一份薪资、待遇、前景都不错的工作,可谓是意气风发,未来一片光明。
那时候的我还心怀善意,笃定世上虽然有坏人,但终究是好人占了大多数,只有这般才能构建出如此和谐美好的世界。
那时候的我正处于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却也在同时,遭受了人生中最猛烈的一场暴雨。
善良这样一种最纯净无害的美好品质对于我来说,却比刽子手的砍刀还要锋利。
在某次下班回家的路上,我轻信了两名老人的话,在去便利店给他们买食物的途中,被他们的同伙用麻醉药迷晕,并绑到了车上。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在行驶,且不断上下颠簸的汽车、邻座包裹严实,凶神恶煞的男子、还有车窗外那连绵不绝的群山都让我无比害怕。
害怕到,哪怕现在回想起那一幕,我也依然会忍不住颤抖。
恐惧的情绪消退以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快逃。
可是,怎么逃
我的手脚被绑得严严实实。
面包车里除了我和司机,还有足足四个青壮年男性。
甚至就算我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击败他们、潇洒跳车,我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又谈何成功逃脱呢
但人类就是这样一个习惯性不自量力的物种,有时候,即便理智告诉自己,做成某件事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也依旧会忍不住尝试去做、努力去做。
美其名曰希望不灭实际上只是愚蠢而已。
理所当然的,我的“反抗”失败了。
好在,许是为了保证“货物”的完整性,他们并没有对我动用私刑,也没有在我身上发泄怒火我只是被更结实地绑了起来,连嘴巴都被三层厚胶带封住了。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面包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们推攘着我,将我带到了一个姓蒋的男人家中。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蒋家的儿媳妇。
当然,“儿媳妇”这个身份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我之所以说出这个称呼,只是方便你们理解而已。
言归正传。
蒋家不缺钱,不然也不可能花大价格从人贩子手里把我买下来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卖自夸的意思,但我的确还算优秀。
他们家缺的是孩子。
或许是坏事做多了,以至于遭到了上天的诅咒,蒋家自四五辈以前,就一直是一脉单传。传到这一代,唯一的儿子不仅智力上有缺陷,身体也并不健朗。
这也是蒋家家财万贯,却非要通过买卖人口来给儿子娶媳妇的原因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小姑娘他们看不上,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呢又看不上他们。
总之,我被推入这潭烂泥中以后,就像是被选上用来配种的母马一样你们知道我每天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被关在房间中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思考着,要如何逃出去。
但是理想嘛,实现起来总是会非常困难的。
我在蒋家的“房间”没有窗户,与外界唯一的连接点是一扇每天至少有二十二个小时都处于上锁状态的木门。
为了防止我逃跑或者自杀,他们也从不让我接触利器,稍微重一些的钝器我都没见过。
即便如此我还是抓到了机会,趁着那个该死的老太婆给我送饭的时候将她制服,并在她身上找到手铐、脚镣的钥匙,从蒋家逃了出去。
你们以为我成功了吗
并没有。
动手的日子是我刻意挑选的,那天蒋家那对脑瘫父子要到临近的县城去,晚上才能回家。
逃跑的路线也不需要担心,感谢桐生村三面环山的地形,让即便是来到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的我,也能轻松找到出村的路径。
至于交通工具我没学过车,所以哪怕我“缴获”的那一大串钥匙中包含了一把车钥匙,我也没办法利用起来。
好在我知道,只要沿着出村的道路走上七八公里,就能拐上一条省道就算鲜有车辆会途径这里,可是已经在囚室里蛰伏了上百天的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但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里的“恶人”,并非只有蒋家一家。
许是我身上没来得及更换的睡衣太过显眼,又或许是我的长相对于村民们来说过于陌生总而言之,我被认出来了。
嗓门极大的女人们奔走相告,膀大腰圆的男人们卷起袖子上前被囚禁了数月的我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甚至连片刻都没坚持到就被他们按在了地上。
这次失败的逃亡,让蒋家对我的看管更加严密了。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虽然我每天摆出一副绝望、痛苦的表情,实际上却并没有因为这次的失败而感到心灰意冷。
相反我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我一定要,逃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