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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 师 资 沦 丧 》
    当天元再次见到忧姬时,这位本家大小姐正坐在廊下,对着膝盖上横着的刀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

    对于一位连“菅原”这样姓氏都不要的姬君,她在想什么都是完全有可能的吧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会抛弃生身姓氏呢

    对家族的极度不满和怨恨迫切地想要离开家族单纯是针对“菅原”这个姓氏

    女性的话再加一个婚姻

    对啊还有嫁人这个选项啊

    天元迟缓地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把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忧姬身下的影子,他知道那里藏着一只大妖怪,它时刻紧跟在忧姬身边,徘徊在一切靠近她的东西中

    天元原来是你

    大概是少年的眼神过于古怪,横刀沉思的少女若有所觉,她抬起头,诧异地问道“天元君,你怎么了”

    天元深吸一口气“姬君,你想过以后的婚姻吗”

    忧姬秒回“没有,我不会结婚。。”

    天元果然

    这妖怪何德何能这可是本家唯一的继承人了,它怎么可以这样,你们物种不同啊,式神和阴阳师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难道梦见和诅咒的血统传不下去了吗

    忧姬不知道天元为什么沉默,她已经开始跳到下一个话题了“天元君,你知道有哪一种榕树叶子是三角形,树皮偏向灰色,分脉枝干很多”

    天元回神,随后大喊“植物的辨认吗明王”

    黑衣少年从走廊外走来,身上还隐约带着点血腥气“我听到了,但是我又不是辨认植物的专家农夫,在我看来榕木都是一样的,不过灰褐色树干,三角形的叶片我记得寺院里是有的。”

    这么一说天元也想起来了“啊你说的是遣唐使带来的那些吗菩提树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明王在两人身边坐下“姬君是在哪里看到菩提树的,平安京里种植这种树木的地方很少,基本上都重在寺院里,难道深山中也有吗”

    “我梦到的。”忧姬看着刀面,她的倒影被清晰地照在刀背上,“我梦到了这样一颗树木,出现在一片明亮的海洋上。”

    天元愣了愣“听起来还挺不错的”

    明王则皱起眉“如果是姬君的梦境,最好还是通报给家主。”

    忧姬收起刀“我会的。”

    至于怎么通报,要不要和她的斩魄刀相连,这就不必细说了。

    忧姬在菅原道真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疯狂,他是理智清醒的,但又是执拗顽固的。

    这位遵循着命运指引的大族家主让忧姬感到了危险,他给她的感觉很不妙,当她看着他时,在某些时候,她会以为自己正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沉入水池,濒临溺死而且这个人,是自愿的。

    忧姬很快就学会了骑马,但她能控制的只有特定的马匹,因为只有被训练过的、与式神相处过的马匹才能忍受里君的气息。

    当天元发现了这一点后,他开始用更复杂的视线瞅着忧姬,偶尔还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什么“虽然世人对女性的要求严苛,但是我们菅原的姬君还是有很多选择的”;

    再比如什么“那种身份危险的家伙,尤其是凶恶到会吓退可爱马匹的人,绝对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再再比如“有些控制欲太强的、到处黏着妻子不放的丈夫,很有可能是会打骂妻子的人渣哦”;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忧姬没有一次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于是就把求助的目光递给明王,而此时的明王往往会别开视线,要么脸红要么暴躁“我也不知道,您不要管他就是了”

    于是忧姬选择放弃理解,开始专心地研究其自己的咒术来。

    当她的咒术第一次生效时,她把东堂和秤前辈的位置倒了回来,但她相信自己的能力绝对不是空间置换。

    在那一瞬间,忧姬能感受到她触摸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她脑中浮现的不仅是这片空间的分割这只是她捕捉到的庞杂信息的一部分,最令她注意的还是东堂在使用术式时,那浑身的咒力变动。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东堂的术式直接被她弄得失效了呢

    可是失效的话应该是东堂的术式直接发动不了,而不是他们又换回了位置。

    排除了这个可能后,只剩下最有可能的猜测术式的效果被她撤销了。

    为了测试这一点,忧姬开始频繁地找菅原明王实战,在不释放里君的情况下,两人的战绩奔着五五开就去了。

    虽然在第一次会面时,明王很不幸地被里君扔到了天上,但他本人确实是经历了上千次祓除任务的阴阳师,在战斗上的经验其实远比忧姬丰富。

    羂索在明王的手中几乎是活了过来,他能以此束缚和勒杀咒灵,也能以此建立“联系”。

    明王的术式本质就是“联系”,建立和妖怪的联系,从而敕令妖怪消散;建立与其他阴阳师的联系,然后暂时控制对方的行动;建立与咒具或死物的联系,开发出全新的用途

    当然此时的忧姬还不知道,这种联系还能作用在某人的大脑和其他人的尸体上,她只是在又一次战胜了明王后,与他例行复盘,分析两人的咒力运用。

    “这一次我本该顺利和你建立联系的。”明王展开他的羂索,温柔地触摸着它,“但是就在你碰到它的时候,已经搭建的联络突然消失了。”

    忧姬收起刀“消失是指”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明王把羂索递给忧姬,“就像是我的术式彻底消失了,它又回到了没有被释放的状态现在就没有这种感觉。”

    忧姬捧着这条羂索仔细打量,忍不住感慨道“编织得真精致啊”

    “当然了。”明王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为了增幅我的术式,我在编织羂索时还用到了我本人的发、皮和血,剥皮的时候最痛,但使用血液才是最艰难的环节,你能猜出我用在哪一色的线上吗”

    忧姬“”

    拿着羂索的手,微微颤抖。

    明王看到了忧姬的反应,他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他上前一步,这架势简直像是裂口女在问我漂不漂亮“怎样,姬君,猜到了吗”

    忧姬后退一步“红、红色的那一条吗”

    “猜错了”明王阴森的神情一收,随即哈哈大笑,“骗你的啦,怎么可能这么恐怖,我只用了头发而已,其他的都是来源珍贵的丝线啦。”

    忧姬“”

    忧姬想,这世上的师长和前辈大概都是一样的货色,不是蓝染惣右介和菅原道真那种危险的类型,就是五条悟和天元、明王这种活泼的款式,像硝子老师虽然她课都讲不明白一样的应当是少见的例外。

    嗯嗯,原来如此,看来老师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我现在完全搞懂了完全没搞懂jg

    所以横向对比,五条老师也不是那么差劲嘛

    盛夏即将过去,忧姬坐在廊下,在一片蝉鸣声中收起刀。

    听不到,也无法呼唤它的名字,只有她的咒术还能给人一点头绪。

    自从她来到平安时代,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从早春睦月到夏末初秋,在这段时间内,她一直在摸索术式、修炼刀术以及祓除咒灵,按照这个进度下去,等到她能够顺利回去时,一定能让真希大吃一惊。

    真希爸爸妈妈和爱乃,还有熊猫,狗卷和硝子老师,再算上夜蛾校长和五条老师排名垫底

    好想念他们啊。

    忧姬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过来到这个时代也不全完是坏事,她认识了两位新同伴,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注定短暂,但是这份真挚的情感将成为她宝贵的回忆。

    天空中有纸鹤打着转落下,穿过树丛,轻飘飘地停在忧姬的肩膀上。

    “忧姬”纸鹤张大了嘴,随后天元的声音从其中传来,“老头子让你过去”

    紧接着又传出明王的强调“对家主和姬君带上敬称”

    忧姬托起纸鹤,背着两振刀站起身,虽然秋日将近,天气正在逐渐变冷,但她的衣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薄衣料是越改越少了,没有太多的累赘,还有点高专校服的样子。

    咒术师的身躯对冷热似乎也不大敏感。

    忧姬在脑后束起长发,比了比发尾位置,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超出了腰际。

    在这大半年来,她的头发果然长长了不少,天元说得对,咒术师长头发十分容易。

    忧姬直接抄了近道,她从几间连在一起的院落中经过,在这条道路上偶尔也会遇到侍女或仆从,他们在看到忧姬的那一刻就会回避,退出道路,俯身下拜。

    不过再怎么恭敬,这些人也无法在忧姬面前完全藏好他们的情绪,忧姬能感受到他们的惊诧和疑惑大约是因为她太不像这个时代的女性了。

    从古至今,人类社会习惯给女性施加沉重的束缚,平安时代的贵族女人要恪守的条条框框多得惊人。

    忧姬从未遵循过这个时代的规则,而菅原道真也一次都没有勉强过她,连带着天元和明王都习惯了她和寻常人格格不入的行事方式

    忧姬抵达了目的地,她推开大门,露出礼貌的笑容“家主,我来了。”

    这个家主就是完全跟着天元和明王叫的,否则按照对外的说辞,她应该喊“爷爷”。

    菅原道真仍旧坐在树荫下,天元和明王就守在他的身后,而在他的下首处却坐着一位忧姬许久没见过的老熟人麻叶童子。

    忧姬先去瞅她的小伙伴,这两人的表情都不怎么自然,明王的脸上还是那副挺欠揍的不屑,而天元就是单纯的不服气了。

    这是怎么了

    “忧姬,你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菅原道真露出慈祥的笑容,“忧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单纯的祓除妖物,以及和孩子们的切磋战斗,已经不能给你带来巨大的进步了吧”

    确实如此。

    但忧姬并没有回答,她安静地等待下文。

    “我只是不通战斗的梦见而已,没有办法给你更多的帮助。”菅原道真温声道,“忧姬,我只是想请叶王抽出一段时间,指导你的阴阳术。”

    忧姬“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