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藉,你这次离京游学,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韩修文有些关心的道。
陈蕴藉一顿,“修文兄何出此言”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参加了秋闱再回京,现在离秋闱可还早着呢,你匆匆回京,恐怕是遇上事了吧”韩修文道。
陈蕴藉叹了口气,道,“修文兄,非是我不肯告诉你,只是此事属朝廷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闻言,韩修文一惊。
陈蕴藉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怎么会牵扯到朝廷机密之中
既然陈蕴藉感到为难,他自然也不会追问,“那你没有受伤吧”
“我这次离京游学,跟随保护的人很多,倒是没有受伤,”陈蕴藉喝了口酒,又道,“不过等到事情查清楚,你会得到消息的。”
韩修文沉吟片刻,转移话题,“虽然你没赶上我的婚宴,不过你姐姐的婚宴,倒是能赶上。”
“我姐姐”陈蕴藉闻言一怔,“堂姐”
“你姐姐今年刚好及笄,两个月前,定了谢家的长孙谢子景。”韩修文道。
蝎子精陈蕴藉嘴角一抽,这名字可取得太缺德了。
陈蕴藉的大姑妈嫁的就是谢家大老爷谢茂勋,只生了一个儿子,便是他表弟谢子昂。谢家二老爷谢茂稷与大老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比大老爷要小两岁,娶的是石家的嫡女,所生长子比他表弟还略大一岁,今年也才十四。
陈蕴藉理清了之后,不禁皱眉,谢子景比他堂姐还小一岁
“谢子景还在读书吧这就要成亲是不是早了点”陈蕴藉皱着眉道。
韩修文道,“这个,两家的婚期还没定。”
“哦。”一听还没定,陈蕴藉便知他三婶也只是先把他堂姐的婚事定下来,免得被人说嘴,毕竟及笄之龄还没定下婚约的世家姑娘,着实少见。
见陈蕴藉的注意力已经彻底从春宫图上移开,邵宜年把筷子一放,也加入了聊天。
“蕴藉,你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可热闹了。”
陈蕴藉挑眉,“怎么说”
“宁荣二府在家里大兴土木,为了建那个省亲别院,至少花了这个数。”邵宜年比了比手。
就贾家那花钱入土的架势,为了建这个省亲别院,估计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陈蕴藉嗤笑,“老寿星上吊,整日里作死,一个省亲别院,都快跟皇家别院媲美了,生怕皇上不知道他家有钱似得。”
“嗨,那省亲别院,不就是为了宫中娘娘省亲才建的吗一应规制,那可都是参照贵妃的标准来建造的,当然不比那皇家别院差。”邵宜年也笑道。
陈蕴藉撇嘴,不置一词。
“不过这不是重点,那贤德妃娘娘省亲,也不过是待了几个时辰罢了,那园子等贤德妃回宫,不就空在那儿了吗听说贤德妃下了谕旨,命贾家的小姐,客居在贾家的表小姐,都住到园子里去,还叫那贾宝玉去园子里读书。”邵宜年嘿嘿一笑,挤眉弄眼,“这满园子的女娇娥,那贾宝玉又惯来是个贪美色的,住到了园子里,哪儿还有心思读书哦。”
陈蕴藉无语,这种事不管听几遍,都叫人觉得无语。
若是叫读书,贾家读书的可不止贾宝玉一个,那长房的贾琮和二房的贾环,不也是在读书如是因为他们是庶出,便区别对待。那么贾兰是正经的长房嫡孙吧为何也不叫他住进去读书单就宝玉这么独特,非得在这奢华的大观园里,有一群的姐姐妹妹陪着,才能读书
这是读的什么书读的颜如玉吧
不怪邵宜年这样说,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这桩可笑的事
拿读书做幌子,当人都是傻子
正经读书的世家子弟,家里有私塾的都去家里的私塾,没有私塾的都叫去书院里读,家里有国子监恩荫名额的,便去国子监里读。
横竖没有贾宝玉这样,在一堆姐妹住的园子里读书。
“说他做什么这人是没什么出息了。”陈蕴藉不耐烦的道。
邵宜年挑眉道,“若我说,同你口中的林妹妹也有些干系,你听不听”
陈蕴藉疑惑,“林姑娘早就不同他家来往了,有什么干系,你不要瞎说。”
同贾家那边不管扯上什么关系,那都是一身骚。
见陈蕴藉不悦,原本邵宜年还想着陈蕴藉不想听便不说,可这会儿却觉得,不说不行。
他神情严肃了许多,“蕴藉,你知道我惯来爱听戏,同戏园子的人混得也熟,今年正月里,客居在贾家的薛大姑娘及笄,那边府里请了戏班子去唱戏,言语间提及了林姑娘。”
陈蕴藉陡然想起了一件被他遗忘的事情,本想着黛玉不住在那边府里,应该不会再发生,没想到这些人端的不要脸。
“说清楚”陈蕴藉神情冰冷的喝问。
邵宜年之前就觉得陈蕴藉对林姑娘有些不对劲,如今看来,这位林姑娘怕是蕴藉的心上人。
他心里默默的给贾家的人哀悼,但却完全不客气的将那日发生的事道来。
“那戏班子里有个小旦年刚十一,那贾宝玉瞧着这小旦像林姑娘,便讨了去。”邵宜年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陈蕴藉气得面色发青,“他敢”
陈蕴藉霍然起身,邵宜年面色大变,忙拉住他,“蕴藉,蕴藉,你冷静,先听我说。”
“你让我怎么冷静”陈蕴藉使劲甩开邵宜年,正要出去,韩修文却堵在了门口,“蕴藉,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那贾宝玉做的出来,还不兴我打他一顿”陈蕴藉怒道。
邵宜年刚才被陈蕴藉一甩,撞到桌子上,疼得脸都扭曲了,“蕴藉,这事儿,你堂姨知道了,那个小旦已经被你堂姨强行要了来,赎身之后,送到了扬州。”
陈蕴藉电光火石间,瞬间明白她堂姨为什么会把贾家来的人赶出去了,有小旦的事在前,他堂姨岂能不知贾家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把黛玉送到那园子里住
“欺人太甚”陈蕴藉的怒火还是压不住。
如果之前听说贾政想为宝玉聘娶黛玉,他生气,想打宝玉一顿,也只是想着哪一日碰上了,就修理他一顿,但现在却是想主动的找上门去,将他暴打一顿。
他素知贾宝玉对这些男女大防不甚在意,他讨要小旦的时候,也许只是觉得林妹妹不在身边,有个相似的陪在身边也好,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对黛玉是多大的羞辱。
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陈蕴藉想,这件事黛玉肯定不知道,否则她不可能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起这些事。
越想他心里就越气。
“我饶不了他”陈蕴藉脸色难看极了。
韩修文觉得陈蕴藉这幅神情过于熟悉,当初吴志学言语轻薄了梁姑娘,他都在书院打了他一顿。
何况是陈蕴藉
他揽着陈蕴藉的肩膀,道,“蕴藉,那贾宝玉今年刚挨了他爹一顿毒打,险些没了,也不知道恢复好没有,你这一把力气,倘或把他打出个好歹,气是出了,可你的前程也毁了啊。”
“可”陈蕴藉心里堵得慌。
韩修文按着陈蕴藉的肩膀坐下,“你若是实在不痛快,咱们找个时间,套他麻袋打一顿。”
这主意还是陈蕴藉当初给他出的呢。
陈蕴藉嘴角一抽,他揉了揉额角,“你刚才说,他被打了一顿,怎么回事”
“这事儿也是人尽皆知了,”韩修文给他倒了杯酒,“贾宝玉调戏他母亲身边的婢女,他母亲为了贾宝玉的名声,要将人撵出去,那婢女刚烈,跳井了。他庶弟嫉恨他,便将这事儿添油加醋的跟贾政说了,贾政素来好名,怒气上头,就将人打了一顿。”
陈蕴藉没想到,蒋玉菡的剧情没了,这贾宝玉还是被打了一顿。
但这也是他活该,陈蕴藉心里这口气,还是下不去。
他喝了口酒,道,“时候不早了,散了吧。”
陈蕴藉放下酒杯,正要走,却被两人拦住。
陈蕴藉道,“放心,我不去打他,他不配。”
韩修文和邵宜年对视了一眼,将信将疑。
邵宜年揉着手臂,“蕴藉,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我很冷静。”陈蕴藉震开两人的手,起身下楼,骑上马就走了。
两人在楼上面面相觑。
“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不是拱火吗”韩修文没好气的道。
邵宜年揉着手臂苦笑,“我也是刚刚发现蕴藉对林姑娘不一般,觉得这事儿不能瞒着他,若是往后他从别的人口中听闻,怕是会更生气,如今我说出来,好歹能拦一拦。”
韩修文想了想,觉得也是,纸包不住火。
也幸亏那个小旦年纪不大,才十一,未通人事,那贾宝玉也只是把人要到身边伺候,没做什么龌蹉的事情。
这边陈蕴藉骑马到了林府。
这会儿已经到了年关,朝廷已经封印,林如海自然在家里。
听闻陈蕴藉来了,林如海笑着让人迎进来。
“蕴藉才刚回京吧,可休息好了”
陈蕴藉微笑着寒暄了两句,切入正题,“林伯父,今日我从朋友口中听闻了一件事,心中有诸多疑惑,想请教林伯父。”
林如海微微一怔,“你说。”
陈蕴藉便将小旦的事说了,“贾宝玉如此羞辱妹妹,伯父为何不出面”
林如海明白了,这小子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他顿时好气又好笑。
“我若是出面,此事会闹得更大,让你堂姨去解决,影响才能小一些,这种事传出去,损害的是玉儿的名声,那贾宝玉,旁人顶多只会说一句年少风流便罢了。”林如海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