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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89章
    黛玉深知陈蕴藉对贾家的印象很差,从她七岁入京认识陈蕴藉的时候,就知道这点。

    这四五年来,陈蕴藉但凡遇上贾家有什么动静,都要反复叮嘱她,不要去荣国公府,虽然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可她除孝之后,也经常跟母亲出门交际,这圈子里的命妇们,都对贾家的这些人嫌恶不已,只是她们修养好,不会将心中的嫌恶宣之于口。

    这些命妇们都是出身书香之族,几乎每个人都读过书,不说所有命妇都深明礼仪,但至少她母亲接触的那些命妇,是深明礼仪的,然而即便是深明礼仪的夫人们,也只是保持礼貌的微笑,对贾家的事绝口不提。

    同她母亲关系好一些的,比如陈家的三夫人秦氏,便会直接的同黛玉说,贾家规矩不好,让她最好不要往那边府里去,以免被影响到名声,继而婚事艰难。

    黛玉初闻的时候,还很惊诧,贾家的规矩已经糜烂到会影响婚嫁的地步了吗她很是心惊。

    她也是出身书香之族,对贾家的规矩也是不习惯,可从前也没意识到,居然这般可怕。

    贾家那边但凡有什么事,她母亲都会推说弟弟年幼,她要照顾弟弟,不让她去。

    但宋雨婷是已经出嫁的妇人,倒没有这么多的避讳,饶是如此,宋雨婷是能不去贾家,便不去贾家,生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林如海就更不必提了,自从当年被岳母派来的赖嬷嬷质问后,他便再也没上过门,哪怕秦氏那边要去吊唁,林如海也只去了宁国府露个脸,而没有去荣国公府拜见贾母。

    两家的隔阂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深。

    “母亲向来不喜那边府里,不会让我去的。”黛玉自然是听母亲的。

    陈蕴藉想想也是,叹道,“却是我关心则乱了,如今有堂姨照看你,我这些叮嘱,倒是多余。”

    “不多余,”黛玉笑着道,“我喜欢听蕴藉哥哥叮嘱我。”

    陈蕴藉一愣,笑着道,“还有你这样喜欢听人唠叨的真是新鲜,我就不爱听这些唠叨。”

    黛玉道,“这是关心,怎么能说是唠叨呢”

    “是是是,这是关心,不是唠叨,你说的都对。”陈蕴藉道。

    黛玉瞪他一眼,“一点都不诚心,敷衍了事。”

    陈蕴藉好笑,“我附和你还错啦”

    “不管,你得诚心的说。”

    陈蕴藉看着黛玉罕有的娇蛮模样,笑了笑,顺从的诚心的,又说了一遍。

    “如此,可满意了”

    黛玉点点头,“勉勉强强吧。”

    “我离京之后,恐怕得等一两年才能回来,倒是不能再带你出去玩儿了。”陈蕴藉叹道。

    黛玉道,“不妨事,蕴藉哥哥是为了应考而游学,又不是出去玩儿的,我理解。”

    陈蕴藉却有些不得劲,前两年他虽然离开过京城,但也只离开了几个月,如今要离开这么长的时间,虽说能借着系统见面,但终归意义不同。

    他叹了口气,“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离京玩儿吧,京城这一片儿,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其他地方的风貌,我去探探路,回头带你去玩儿。”

    黛玉好笑,“感情你当出去游玩儿呢”

    “游学游学,一边游乐一边学习,寓教于乐嘛。”陈蕴藉理直气壮的道。

    黛玉被逗笑,“偏你歪理最多。”

    “如何能叫歪理呢”陈蕴藉据理力争,非要给黛玉科普一下什么叫寓教于乐。

    黛玉嗯嗯啊啊,凭他说什么都夸他说得对。

    陈蕴藉“”没什么成就感。

    “过两日是下元节,想不想出去玩儿”陈蕴藉觉得,既然他要离京了,得趁着离京前,多带黛玉出去玩玩儿。

    黛玉道,“你不要读书吗”

    “下元节放假嘛。”

    黛玉想了想,“就我们两个”

    陈蕴藉想起上回韩修文说林如海挺喜欢他的事,他想了想,道,“我先去问问林伯伯,若是他点头的话,这次就我们两个去。”

    每次出门,都会有其他人跟着,虽然都是认识的,可黛玉难免还是拘谨一些,不敢过于放肆。

    黛玉掩嘴轻笑,“你不怕惹恼了我爹挨一顿打”

    “若是林伯伯不愿意,还生气,我再想别的法子呗。”陈蕴藉道。

    黛玉道,“那你可得想清楚了,一旦你惹恼了我父亲,说不定借莹莹姐的由头,都不管用了。”

    陈蕴藉闻言,想,这确实是个难题。

    不过

    “不是还有堂姨吗大不了我求求堂姨,”陈蕴藉喝了口茶,“办法总比困难多。”

    黛玉听了,只道,“那我不管那些,你可是说了要带我出去玩儿,若是食言而肥,哼,咱们可就走着瞧。”

    陈蕴藉好笑,“你还记仇呢我好心带你出去玩儿,你还这么说,真伤我的心。”

    “少来了,你哪里有半分伤心的样子”黛玉瞪他。

    陈蕴藉噎了噎,“你这张嘴啊,偏不饶人,除了我,谁还能忍得了。”

    黛玉眉眼弯弯,“蕴藉哥哥对玉儿最好,玉儿都记得。”

    “行吧。”陈蕴藉忍不住发笑,“你可真是”

    伶牙俐齿的时候,嘴巴真的不饶人,可要是说软话,那也是谁都招架不住。

    黛玉笑得很开心。

    时间渐晚,陈蕴藉被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他打了个哈欠,翻身睡觉。

    次日晨起照常去读书。

    午间的时候,陈蕴藉去小解,回来的时候,就听说韩修文在学堂里与人打起来了。

    陈蕴藉听闻这个消息,有些愕然。

    怎么可能韩修文最是尊礼,如何会在读书圣地斗殴

    他忙赶回学堂,才发现同韩修文打起来的,是吴志学。

    这个吴志学,还是年初的时候刚考到甲班来,从不敢来陈蕴藉面前放肆,可以说一直都避开陈蕴藉走,这都大半年了,一直相安无事,陈蕴藉也搞不明白,他和韩修文是怎么打起来的。

    陈蕴藉没有上前,因为韩修文没有吃亏,挨打的是吴志学,吴志学虽然有些拥簇,但大多还在启蒙班,童生班的大多出身好,就算比吴志学出身差一些,也不至于去舔吴志学的臭脚,反倒是韩修文因为同陈蕴藉走得近,加上为人好,都有些偏帮韩修文。

    既然是韩修文压着人打,陈蕴藉便没有阻止,他走到邵宜年身边,“怎么回事”

    邵宜年撑开扇子遮住半边脸,啧啧有声,“吴志学那厮,媳妇刚难产一尸两命,听说他家有意聘娶顺天府丞梁大人家的嫡女为继室,方才在学堂里一通污言秽语,不知怎的激怒了韩兄,韩兄拿起书箱就砸,喏,还在压着打呢。”

    陈蕴藉懵逼,梁姑娘

    上回中秋,他们一块儿出门玩儿,距今也有两个月了,他堂姐一直想看韩修文和梁姑娘究竟有没有可能,但一直没有下文,渐渐地便也没再关注这件事。

    而陈蕴藉,他同韩修文交朋友,本就不是为了梁姑娘,自然不会去干预什么。

    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修文对梁姑娘,不是没有那个意思吗

    这事儿惊动了书院的先生,两人才被拉开,吴志学捂着被打肿的脸,叫嚣着要韩修文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若非你在学堂里污言秽语,有辱圣听,韩兄又怎么会怒而打你自己不反省,还想报复同窗,书院怎么会有你这等卑劣之徒”陈蕴藉眉头微蹙,没等先生说话,就先怼了他。

    吴志学一看是陈蕴藉,气势就弱了三分,“我又没有骂人,凭什么打我”

    “有没有在学堂里污言秽语,同窗们都看在眼里,先生若是不信,只管问他们。”陈蕴藉也不理会吴志学,直接对先生道。

    对陈蕴藉,先生是很偏爱的,而吴志学,不提也罢。

    先生问学堂里的学子们,学子们都统一口径,说吴志学在学堂里污言秽语,韩兄才怒而打人。

    吴志学气急,“你们都在胡说八道。”

    “一个人可以胡说八道,一群人都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不尊圣人,在书院圣地污言秽语,先生难道不罚他吗”陈蕴藉曾经没少被吴志学挑衅,但他都不怎么在意这种小人,如果只是打架斗殴,打完了也就结束了。

    但吴志学居然言之凿凿的要报复韩修文,陈蕴藉就不能忍了。

    有学子们作证,先生罚了吴志学抄写礼记十遍,礼记全篇九万多字,十遍那就是九十万字。

    抄到书院散馆估计都抄不完。

    先生一走,吴志学气得放完狠话就往学堂外走。

    陈蕴藉冷着脸跟到外面,“吴志学。”

    听到陈蕴藉喊他,吴志学扭头,怒气冲冲,“陈蕴藉,你不要欺人太甚”

    “究竟是谁欺人太甚你嘴里不三不四那些话,要我复述给你听吗你姑妈是贵妃不错,可不要忘了你姑妈一直无子,如今宫中又被封了一位贵妃,听说很是受宠,你想给你姑妈招祸吗”陈蕴藉冷冷的道。

    吴志学一噎。

    “我不管你放的狠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你敢动韩修文半根头发,休怪我不客气。”

    韩家可就只剩下韩修文这一棵独苗苗了。

    当年韩博文的死,到底还是因为他堂姨,陈蕴藉觉得韩博文真的死的太可惜了,他对堂姨一片痴心没有落得个好下场,陈蕴藉既然与韩修文成了朋友,于情于理,也都该护着他不被人残害。

    吴志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算你狠。”

    看着吴志学含恨离去,陈蕴藉依然不能放心,打算回去找他哥哥借两个人,先暗中保护韩修文。

    “蕴藉,谢谢你。”韩修文衣衫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都是刚才扭打的时候,弄乱的。

    陈蕴藉转身才发现,其实韩修文脸上也挂了彩。

    他叹了口气,“你何苦在书院里动手呢等我回来,咱们出了书院套他麻袋,打他一顿,他都不知道找谁报仇去,如今他盯上你,就算碍于我的威胁不敢动手,可也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