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寝殿中,此时已经尸横遍野。
常羽握着从殿前司的人手中夺来的长剑,经过一场战斗,他的身上已经受了许多的伤,但仍是寸步不让的护在圣上身前。
淑妃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踏过尸体上前几步,“陛下,您若是交出玉玺,臣妾绝不伤您性命,您之后还是大霁的太上皇,如何”
她翻遍了整个寝殿,却没想到圣上竟早有防备,将玉玺藏在了身上
更可气的是,常羽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不要命的护着圣上。
圣上半躺在成总管怀里,只凭着强烈的意志在支撑着,自是不愿意浪费精力去答话。
淑妃见此,唇边勾起一抹讥笑,“都是您的儿子,谁坐上皇位不是一样呢,陛下可别太偏心了。”
圣上半阖上眼,似是一句话也不愿与淑妃说。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臣妾了。”淑妃看向常羽,不屑的一笑,“你倒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常羽抹去嘴角的血迹,紧了紧手中的剑,“臣效忠于大霁,而大霁的君主乃圣上,尔等乱臣贼子,该诛”
“是吗”淑妃不屑的一笑,“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史书如何写,端看赢的是谁,既然你这般衷心,本宫自当成全。”
“杀”
又是一轮大战,饶是常羽功夫尚佳,可几年没碰过刀剑,涌进来的人又源源不断,他就算拼了性命也是护不住的。
胸口被一剑穿透,常羽半跪在地,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痛苦而又自责,“臣护驾不利先走”
话未完,他便垂下了头。
临到死他都是挡在龙床前。
成总管闭上眼,无声的一叹。
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不会半点拳脚功夫。
淑妃将常羽的尸身踢倒在地,缓缓走到龙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圣上,“这下,可没有人能护着陛下了。”
“陛下,交出来吧。”
圣上睁开眼,狠狠的盯着淑妃,仍是那两个字,“休想”
淑妃扯了扯唇角哼了声,抬手,“送陛下上路。”
眼看兵刃到了跟前,成总管用身子死死将圣上护住,他心知这样也无济于事,但就是要死,他也要在圣上前头。
淑妃眼底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
皇后如何,皇贵妃又如何,到头来,最后的皇太后还不只能是她。
然变故就在那一瞬间。
一声痛呼响起,却并非来自成总管亦或是圣上。
淑妃瞪大眼看着倒在她面前的人,那脖子上正插着一枚匕首。
她还为反应过来,寝殿便闯进了几个人。
“父皇”
“陛下”
淑妃看清来人,脸色一沉,“五公主”
萧淮婧却是根本没去瞧她,匆忙的跑向龙床,看着面色苍白唇边挂着鲜血的圣上,哽咽道,“父皇,您怎么样,是儿臣来迟了。”
圣上在萧淮婧出现的那一刻,眼底就有了慌乱,他气道,“不是让你走吗”
就在前一夜,圣上知道今日可能有兵变时,便下密旨让萧淮婧连夜离开。
废后废太子所为虽与萧淮婧无关,但那毕竟是她的母后和胞兄,被牵连是不可避免的,左右彼时她已被禁足,圣上便干脆让她继续禁足殿中,也是为了保护她。
原想等到太子大婚后,便给她寻一驸马,不求对方家世如何,只要真心相待,人品好便可。
只是没想到二皇子会发动兵变。
圣山怕今日之争会殃及嫡女,便遣棹福连夜将她送出宫。
“父皇,儿臣不走,儿臣哪里也不去,就陪在父皇身边。”
萧淮婧哭着摇头道。
成总管看了眼随萧淮婧进来的棹福,问道,“怎么回事”
棹福连忙告罪,“殿下放心不下陛下便硬要折回来,殿下身边有暗卫,奴才阻拦不住。”
成总管听着外头的刀剑声,又看了眼持剑挡在龙床前的黑衣人,无声的松了口气。
若非五公主折返,此时陛下怕是
圣上心知嫡女的性子,又看她哭成了泪人,心中便软了下去,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哭,父皇没事。”
萧淮婧一边点头一边擦着眼泪,“嗯,儿臣不哭,父皇不会有事的。”
“好一出父女情深啊。”淑妃气的面色铁青。
萧淮婧眼神一冷,擦干脸上的泪水她才转过头,厉声道,“好大的胆子”
到底是大霁唯一的嫡公主,身上自有一番皇家气魄,气场全开时便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压。
饶是觉得胜券在握的淑妃,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弑君之罪,株连九族”
萧淮婧缓缓站起身,立在龙床前,一字一句道。
淑妃压下心底那点儿异样,镇定一笑,“拿什么诛,就凭五公主这个暗卫吗”
萧淮婧眼睫微垂。
她自然知道她这几个暗卫只拖得了一时,却没办法将外头所有的人除尽。
但现在已无他法,只有拖延时间。
希望她那位三皇兄不会让她失望。
但即便心中没底,萧淮婧面上亦是不显,冷声道,“那便试试,看最后我萧氏诛不诛得了你沈家的九族”
成总管望着眼前临危不乱的嫡公主,心里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若是五公主为男儿身,定能稳坐东宫,便不会有今日这场兵变了吧。
淑妃咬咬牙,她历来便觉得这个丫头阴沉沉的,本还想趁着今日一并将她解决了,没想到她竟自己撞上来了。
且死到临头,还这般伶牙俐齿
不过,她如此沉着镇定,难道,还有什么后招
后招
淑妃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淮婧。
“太子在陛下与心上人之间,选择了陛下,就是不知五公主会如何选”
萧淮婧抬眸,虽她掩饰的极好,但瞳孔还是微微一紧,负在身后的那只手更是将指尖都要掐进了肉里。
“今日太子大婚,文武百官此时都在宫中,包括五公主的心上人。”淑妃眼也不错的盯着萧淮婧,缓缓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淮婧压下心中的慌乱,淡淡道。
“是吗”淑妃在宫中摸爬打滚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些的,哪能看不出萧淮婧此时的不安,“那我便说的更明白些,褚家世子,褚逸,此时被围困在大殿。”
萧淮婧冷冷的看着淑妃。
淑妃上前两步,继续道,“本宫之前在大殿布了迷烟,算着时辰,这会儿诸位大人应该已经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了吧,本宫若想杀谁,岂不是易如反掌。”
萧淮婧唇角轻轻一颤,只片刻后她便似毫不在意的道,“你若不惧褚家,杀便杀了,他负了我,正好也算是为我报了仇。”
“是吗”
淑妃轻笑了几声,突然冷了神色,朝外头吩咐道,“去大殿将褚家世子带到带到五公主的寝殿,杀了。”
萧淮婧终是忍不住,眼底浮现出一丝杀意,咬牙道,“你敢动他”
“我如何不敢”淑妃挑了挑眉道,“五公主若现在去,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萧淮婧的指尖已经扎进了手心,溢出几丝鲜红。
淑妃瞧不见,圣上与成总管却是瞧得清楚。
圣上眼神一暗,眼底隐有几分愧疚,“婧儿,去”
“父皇”萧淮婧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看着淑妃,因极力隐忍而红了眼眶,“儿臣不会走。”
“呀,五公主可真舍得啊。”
淑妃脸上的笑意缓缓消散。
“他已是别的女子的夫君,我为何要抛下我的父皇去救他。”萧淮婧面色平静道,“就算他是我的驸马,我也是这个选择,大不了我把命赔给他,与他共赴黄泉就是了。”
淑妃轻轻哼了声,“既如此,本宫便如你愿,给我杀”
萧淮婧的暗卫提剑便迎了上去。
“婧儿”
萧淮婧转身时,脸上再无冰霜,而是盛着淡淡的笑意,“父皇。”
圣上将她掐在手心的手指一一掰开,哽咽道,“是父皇对不起你,没有让我儿嫁给心上人。”
“我不怪父皇。”萧淮婧轻声道,“我身上留着虞家的血,他不会娶我。”
圣上没再多言,又咳几声,唇边再次溢出一缕血迹。
“父皇”
“陛下”
圣上闭上眼,压下喉中的腥甜,握着萧淮婧的手,道,“婧儿,去救救他。”
“父皇,不,我不会离开父皇的。”
萧淮婧手足无措的拿着帕子给圣上擦拭唇边的血,哽咽道。
“婧”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萧淮婧一愣,慌忙回头看去。
很快,萧淮婧的一个暗卫便进来禀报,“殿下,来了数十个身手极好的黑衣人,属下见其腰间的铜牌上刻着魏字,应是太子殿下的人到了。”
萧淮婧唇角轻轻一扬,而后砰地站起身,“情况如何”
“回殿下,不出半柱香,殿前司的人便会败。”
萧淮婧闻言,身子微微一松。
她飞快转身看着圣上,“父皇。”
圣上朝她点头,笑着道,“去吧。”
萧淮婧当即也不做犹豫,“你们留下保护父皇,一人与我前去。”
“是。”
萧淮婧跑到门口,突然又停住,她转头看向圣上,勾唇一笑,“父皇,我很快就回来。”
淑妃此时却彻底慌了。
太子的人怎么会来,难道渊儿
“沈,氏”
圣上在成总管的搀扶下,半坐起身。
淑妃猛地回头看着圣上。
不,她不会输,她计划的这般周全,怎么会输呢。
可她注定要事与愿违。
半柱香后,陵游与魏家的暗卫立在圣上的寝殿门口,朗声道,“乱臣贼子已尽数伏法,卑职救驾来迟,陛下可安”
淑妃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
尽数伏法,那渊儿
“渊儿,渊儿如何了,你们把渊儿怎么样了”
成总管拿了枕头靠在圣上身后,才朝外头道,“来人,将贼人拿下”
“不,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才是贼人,我儿子是你们的君主,尔等敢动我”
陵游让人将淑妃制住,朝圣上禀报道,“禀陛下,前殿之乱已平,沈家阮家的贼人已经就地诛杀。”
圣上神色微松,“好。”
淑妃绝望的闭上眼,完了,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都要赢了,就差一步差一步
萧淮婧
若不是她来捣乱,她已经拿到玉玺了。
“哈哈,哈哈哈。”淑妃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成总管皱了皱眉,刚要吩咐人堵上她的嘴,便听她道,“也罢,有褚家世子和嫡公主给本宫陪葬,不亏”
圣上浑身一震,撑着直起身子,“你,做了什么”
“本宫本来就没打算留她,早就安排了人守在她的寝殿外,一到时辰就会动手,眼下应该正是时候。”淑妃眼里满是阴狠恶毒,“褚家世子死在萧淮婧的寝殿,不知褚家和秦家心里会怎么想啊,哈哈哈,本宫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了。”
“你,毒妇”圣上气的身子都在发颤。
成总管反应过来,忙朝陵游道,“快去救人啊。”
陵游沉声应下后便带人匆忙往五公主的寝殿去了。
“哈哈,来不及了,你们谁也救不了,哈哈哈哈”
沈家主和阮家主皆已身死。
梁昙亦是奄奄一息。
萧淮渊的身边便只剩了十余个禁卫。
和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宫人。
萧淮隐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淮渊,“你是自刎还是我动手。”
萧淮渊回望着萧淮隐,眼底有愤怒,有不甘,有杀意。
但此时此刻,这些情绪都伤不了高高在上的那人。
“母妃或许已经拿到了玉玺,城外还有几万大军,眼下应该已经攻进来了,萧淮隐,不到最后,赢家是谁还未可知。”
萧淮隐淡淡的看着他。
那眼神似是在看一个死人般。
而他越是如此,萧淮渊心中的怒气愈盛,他一把将身边低着头的宫人拽过来,面容有些许的扭曲,“你以为,你赢了吗”
萧淮隐看向那宫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宫人缓缓的抬起了头。
萧淮隐眼神微紧,“景时卿。”
景时卿迎上萧淮渊的视线,眼里未有半点惧意,反而是兴味十足。
紧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样半块碎了的玉佩,轻轻扬起,“不知太子可认得此物”
萧淮隐与他们隔着十来个台阶,只隐约能看见像是块碎了的玉佩。
正当萧淮隐眼底浮现出不耐,朝风藤示意动手时,却听景时卿不紧不慢道,“这瞧着像是蓝天白云的样式。”
那一刻,卫芷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的人身子一僵。
她不动声色的转头看了眼萧淮隐。
却见那双原本淡漠疏离的眸子里,隐隐有了其他神色。
风藤也是微微一怔,而后担忧的看向萧淮隐。
当年殿下与穆姑娘初遇,殿下为答谢穆姑娘解围,在那块草坪上将当时随身携带的玉佩给了穆姑娘。
那快玉佩正是蓝天白云样式
萧淮隐冷冷的看着景时卿。
未发一言。
景时卿又拿出一个带血的手帕,似笑非笑道,“殿下可是看不清,不若叫人拿上去看看”
这个距离确实看不清。
风藤看了眼萧淮隐,而后示意手下人将那两样物件拿上来。
萧淮隐的目光直直落在了那带血绣帕的婳字上。
他的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
“殿下。”风藤自然也瞧见了,他的眉头紧紧拧着。
萧淮隐缓缓伸手从风藤手中拿过绣帕。
卫芷轻轻看过去。
那只手很好看,骨骼分明,十指细长,但却在不由自主的打着颤。
“看来,殿下是认得了”
萧淮渊在此时幽幽道。
萧淮隐仍只是盯着那绣帕,神色不明。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个婳字,好似带着缠绵和温柔。
城门上,褚容与大军最前头的景修寒遥遥相望。
“褚判官,您赶紧下去吧,这不是玩闹,等会儿攻城刀剑无眼的”
守城将领张合的话还未说完,褚容便抬手制止了他。
“放心,打起来了我就下去。”
张合,“”
“果真是城中无人了,竟叫长安第一纨绔来守城。”
景修寒看着城墙上的褚容,不屑道。
褚容没答话。
“看来今日要新仇旧恨一道算了”
景修寒也不愿自降身价与褚容说话,扬手便要下令攻城。
“你说完了吗”
然此时褚容却突然道。
景修寒停住动作,看向褚容。
“你说完了,便到我了。”褚容理了理衣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别说张合,就连景修寒都微微一愣。
难道,长安第一纨绔也是装的
那未免装的也太像了
然下一刻,却见褚容突然挽起衣袖,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景修寒,连气都不带喘的骂道,
“你个老东西没几斤几两重就敢来造反,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笔都拿不稳还学人家拿刀真把自己当根葱,呸,说葱都是抬举你你这样的葱老子啃都不愿意啃”
张合,“”
他抹了把脸,果然不该对这人心存什么幻想,纨绔终究还是纨绔。
景修寒脸黑如炭,气的牙齿都在打颤,“黄口小儿”
“你才黄口,你全家都黄口,老子牙白着呢”
张合“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个武将都知道这个词不是这么理解的
“管他这么意思。”褚容用手肘碰了碰张合,“你只说骂的爽不爽。”
张合下意识点了点头。
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么理解。
“那就对了,学着点。”
张合神色复杂的看着褚容,学什么,学骂人吗
骂人能把这场仗打赢吗
“老东西,你跟我听着,今儿有我褚容在,你就别想踏进这长安城半步,你说说你一把年纪了,学什么不好学造反,马骑得稳吗你,你悠着点儿,一把老骨头别一不小心摔下来给马踩死了。”
“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出来前怎么不先买个镜子照照,你看看你那一脸皱纹,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还跟这儿造反呢,兵书看过吗,布防图看的懂吗,阵法会吗”
“褚家小儿,休得张狂”
景修寒气的眉心直跳。
褚容瞥了眼某处,竟真的安静了下来。
他在景修寒下令攻城前,突然又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攻城”
景修寒哼了声,“怎么,你要求饶”
褚容没搭理他,而是看向大军。
大军里有年轻的面孔,也有中年人,不知是多少人的父亲,儿子。
褚容看向他们,扬声喊道,“你们都听清楚了,今日这场架你们赢不了,若是此时投降,我可放你们你一条生路。”
“你们一旦攻城便是谋反,届时你们都活不了,此时离去我绝不阻拦”
张合面无表情的看着褚容。
他到底是有什么底气喊出这些话的。
不过纨绔虽是纨绔,但到了这种时候他也竟临危不惧,倒也有几分风骨,这褚家出来的纨绔都是与众不同的。
今日他与将士们都已经做好了死守城门的打算,不必让他也跟着送死。
“褚三公子,您现在可以离开了,接下来”
“褚家小儿,你若是打了这劝退的主意,便大可不必,我等今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所劝退”景修寒扬声道。
褚容还想说什么,便听张合道,“是啊,他们既然来了,便不会退的。”
褚容放眼望去,果然,大军里没有一个人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他们送命。”
张合,“”
对方两万多人马,他们只有五千,送命的是谁还未可知啊。
眼看景修寒就要下令,褚容突然喊道,“等等”
景修寒深吸一口气,“求情的话一次说完”
褚容没理他,朝旁边招了招手,秋城和舒泱便跑了过来。
一人拿着弓,一人抱着一堆箭,但箭头却被布裹住了。
张合当即就火冒三丈,吼道,“这是做什么,箭头裹住干什么,给人家捶腿吗”
褚容瞥他一眼,“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张合没好气道,“什么我年轻人,我都”
被几双眼睛同时叮着,张合话锋急转,“咳,对,是年轻人,年轻人。”
“会射箭吗”
褚容将弓塞给他。
张合皱眉,“自然会。”
“那便好。”褚容点点头,又塞给他一支箭,然后指着景修寒,“看到没有,就对着他的脸,嗖的射过去。”
张合,“不是,你闹够了吗”
“我没闹啊。”
“这他么”张合指着剑上的布头,咬牙切齿,“这是要给他的脸按摩活血吗”
张合觉得他毕生的耐心都用在了今日,“我说几位小公子,你们能不能能不能”
张合的话未完,便见褚容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布头。
“不是,干什么呢”
褚容抬手指着景修寒,“弄他”
“你射的准吗”
张合,“当然准。”
“那就快点,别磨蹭”
张合稀里糊涂的拉开弓,将燃烧着的布头对准景修寒。
等箭射出去后,张合才拍了拍额头,纨绔犯浑,他怎么也跟着犯浑了,就这几根箭火,能烧着什么
景修寒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唇边划过一丝冷笑。
火攻
呵,果然是纨绔,火攻可不是这么用的。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啊,好像是桂花,但又不太像”
“听你这么一说,有点像桂花酒。”
“哪里来的桂花酒,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像是从地上传出来的”
景修寒耳边传来将士们的低语声,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箭火,唇边的笑意缓缓消散,他突然大喊道,“别让箭靠近,把火灭掉,攻城,快”
张合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不至于吧,就一支箭就怕成这样,所有人听令,戒”
“轰”
张合的声音被眼前突然窜起的巨大火光所掩盖。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皆有箭火射向大军。
那一刻,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大火。
底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景修寒已经被火光包围,完全看不见人影了。
张合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久久都没缓过神。
城墙上其他士兵也都是一副惊愕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张合才僵硬的转头,却见原本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忙抬头看去,却只见到褚容几人下城墙的背影。
就在此时,城外不远处又传来厮杀声。
张合抬眼望去,却见大军的最后头遭受突袭。
远远瞧着
是锦衣卫
而锦衣卫后面,还有军队,好像还掺杂着十来个白衣人。
前后遭受夹击,原本整齐的几万大军顿时便乱城一盘散沙。
一场本该惨烈的大战就这么结束了。
那些人甚至都没有靠近城墙。
张合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一幕。
这一切,都是褚家三公子做的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何时做的。
那些白衣人,又是谁。
卫芷见过萧淮隐两次,一次在接风宴上,一次是今日。
不论是那一次,她都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冷淡疏离的性子,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君,无欲无求,不染尘俗。
那张完美到极致的容颜,好似不会有其他的神色,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不会染上别的神采。
但现在方知她错了。
这人就算是神君,那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
卫芷将视线放在了那个婳字上。
她第一次生了好奇心,那该是位怎样的姑娘,才将这如九天神君的人也拉入了凡尘。
“殿下,或许,可以仿造”
风藤看了眼卫芷,神色复杂道。
萧淮隐的指尖刚好停留在那团血迹上,他头也不抬道,“叫余河辨认。”
风藤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半块玉佩,领命快步而去。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风藤去而复返,神情冰冷的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卫芷感觉周遭好像冷了许多,叫人后背发寒。
萧淮隐捏着手帕缓缓抬头看向萧淮渊,轻而缓道,“人在哪里。”
萧淮渊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卫芷,“人自然在我的手中。”
“你要什么。”
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萧淮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要什么三弟都给吗”
萧淮隐只看着他没说话。
风藤略有些担忧的看着萧淮隐,他了解殿下,殿下此时看着分外平静,实则已经怒到了极致。
可是太子妃还在此,若是殿下
“我自然要那个位置。”
萧淮渊抬手指向大殿,笑道,“三弟,给还是不给”
萧淮隐却没回答,而是看向景时卿,“是你抓的。”
景时卿勾唇,“殿下看上的人确实有些棘手,抓的时候颇费功夫,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把人带回来了,不过”
“苦头是受了些。”
萧淮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脸上却仍是平静到可怕。
“我要见人。”
须臾后,萧淮隐淡声道。
“殿下”风藤下意识唤了声。
卫芷倒是面色自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景时卿与萧淮渊快速对视一眼。
见人
呵,鬼知道人在哪里
他们本也没指望用两样东西就能换来皇位,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城外大军进宫。
“等我坐上那个位置,自然会把穆姑娘完好无损的交到三弟手上。”萧淮渊说罢,又看向卫芷,“卫姑娘,你可看到了,三弟为了心上人,宁可不要这个皇位,不如你”
“除此二人,一个不留。”
萧淮渊的话还没有说话,便听一道冷冽声音响起。
他猛地看向萧淮隐,却见他一把抽出风藤手中的剑,缓缓踏下台阶。
与此同时,周围的暗卫都已经开始动手。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想要穆灵溪活命了”
萧淮渊几乎是与景时卿同时道。
然萧淮隐对此置若未闻,拖着剑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剑尖划在台阶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三弟,你想干什么”
萧淮隐停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缓缓抬起剑指着景时卿,“最后问一次,人,在哪里”
景时卿往后退了一步,不时的望向宫门处。
按时辰来算,父亲应该已经攻进来了,为何却迟迟未到。
“说,还是不说”
景时卿咬咬牙,“你若动我,穆灵溪必死唔”
景时卿不敢置信的看着穿过右胸口的剑,而后瞪大双眼看着萧淮隐,“你”
就在此时,天边突然一阵浓烟滚滚。
众人皆是一惊。
是东城门的方向
紧接着,天边炸开黄色的信号。
所有人都愣住了。
萧淮隐与萧淮渊同时看向对方。
而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不是他们的信号。
此时,却听卫芷轻淡道,“东城门守住了。”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卫芷。
“三表哥说,黄色烟,就代表景修寒死了。”
卫芷。
景时卿一惊,父亲死了
他们败了,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淮隐缓缓转头看着他。
景时卿盯着萧淮隐,笑的面容扭曲,“她死了,穆灵溪死了,被千刀万剐啊”
萧淮隐狠狠的抽出了剑。
景时卿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他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肩上便又是一剑。
那剑又快速的收回,紧接着是另一个肩膀,再是手臂,双腿
不过几息,景时卿身上便多了许多个血窟窿。
“那你便给婳婳陪葬吧。”
全身上下的剧痛让景时卿整个人摊在了地上。
偏那剑继续对准了他的手筋,脚筋。
“啊”
“你杀我,她也死了,死时血都流干了,哈哈”
长剑不断的抬起,落下。
凄厉的痛呼久久未绝。
萧淮渊的瞳孔放大,缓缓的往后退。
看萧淮隐的目光,似是看魔鬼一般,不,比魔鬼还可怕
卫芷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眉头轻轻拧起。
她死了吗,怎么会死了呢
灵溪,婳婳。
她应该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很美好的姑娘吧。
“殿下。”风藤红着眼看着萧淮隐似已疯魔的举动,却不敢上前阻止。
地上的人不知何时没了气息,但长剑仍旧一次又一次的在他尸体上穿过。
卫芷无声叹了口气,缓缓走下台阶。
萧淮隐再一次将剑插进尸体时,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他慢慢的抬头,看见了卫芷平静如水的脸。
风藤在一旁吓得浑身紧绷。
他生怕殿下失去理智伤了卫芷。
好在,萧淮隐没动。
他直直的,无神的看着卫芷。
二人就这样僵持,久久未动。
“她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淮隐低喃了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卫芷听的。
卫芷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从他手中取出剑后交给风藤。
萧淮隐不知是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他是看着卫芷的,但眼神是空洞的。
卫芷终究是心有不忍,掏出绣帕替他擦拭脸上,眉间,鼻尖的血。
她轻声道,“他死了,你报仇了。”
萧淮隐眼神逐渐聚拢,他报仇了。
报仇了。
可是那又如何,她活不过来了。
她是因他死的。
而他在这一次,却还是放弃了她。
“疯子,疯子”
萧淮渊看着地上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终于回过了神。
萧淮隐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慢慢的转过身,从风藤手中拿过剑,再次拖着剑朝萧淮渊走去。
萧淮隐看他的眼神跟刚刚看景时卿时一模一样。
萧淮渊见识了他的疯狂,吓得不住的往后退。
“别过来,别过来”
“她没死”
萧淮隐脚步一顿,抬眸看着他。
萧淮渊见他停了下来,连忙道,“她没死,穆灵溪没死,她在路上被人救了”
“相信我,是真的,她真的被人救了,这两样东西是他们逃走时落下的。”
萧淮隐没动,所有人也都安静的看着他。
风藤迟疑片刻后上前,“殿下,他不像说谎。”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萧淮隐才将剑递给风藤,“关起来。”
“是。”
风藤让人将萧淮渊带走,便吩咐人收拾地上的尸体,又叫人去看大殿内诸位大人的情况。
诸位大人都中了迷烟,此时都坐在大殿的地上,使不上什么力,但都没有大碍。
唯独褚家世子被带走了。
风藤正要去禀报萧淮隐时,成总管疾步而来,手上捧着一道圣旨,内容是要萧淮隐立刻与卫芷完婚,片刻不得耽搁。
所有的侍卫飞快的处理地上的鲜血和尸体,将高台腾出让太子太子妃拜天地。
礼官是被太医扶着走到高台之上的。
卫芷在上台阶前,将绣帕递给了萧淮隐,“手上有血。”
萧淮隐没拒绝,接过绣帕缓慢而又仔细的擦拭着手指,“吓到了”
卫芷身形滞了滞,而后继续往前走。
“自作孽,不可活。”
答非所问,萧淮隐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或许,我本就是这样弑杀的人。”
“成婚后,可会对我动手。”卫芷淡淡道。
萧淮隐默了默,“自是不会。”
“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卫芷,“那你要去找她,还是将她接进宫。”
萧淮隐眸色蓦地沉了下去。
找她,接她进宫。
他在放弃她时就已经没那个资格了。
“知她此次无虞,我们此生不会再有交集。”
卫芷,“那便是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
她既做了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何苦贪心。
卫家决定扶持太子平内乱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常道帝王最是薄情,她自然也是早早的就将一颗心收了起来。
且帝王三宫六院,若她什么都放在心上,她怕是活不长的。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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