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裳之后秦落首先去查看了城墙的布防,得知敌军如今改变了策略,开始分小队前来骚扰,故布疑阵让将士门睡不好觉,企图使用疲劳战书拖垮秣陵城。
宋郢白天的时候得知此情况,便让将士们分批守城,休息的将士统一燃上一种安神的香,这种香能使人快速入睡,且对身体没那么大的伤害。
赵韫此前还有些担心万一敌军大规模来袭守城的人手不够,宋郢却信誓旦旦说敌军如今暂时不敢有太大动作,而至多明日援军就会抵达,所以不必担心。
目前昨夜被敌军骚扰得睡不着觉的将士都已经好好睡了一觉,此刻正换完岗,而换下来的那批将士此番也正在宋郢调的香气中安眠。
城墙下明显被仔细打扫过,原本因大战稍显混乱的城墙此刻也变得井井有条,巡逻和守卫的将士们秩序井然,情况远比秦落想象中要好得多。
巡视完城墙之后秦落又去了伤病营。
程臻的灵堂刚设起来,她今晚得去守灵,在这之前她必须确保守军这里不出一点岔子。
整个伤兵营还没转完一半,秦落便看见了正在给伤病救治的宋郢。
秦落都不用想也知道宋郢担心她出事,也想着尽快回来救程臻,当初定是昼夜兼程赶回来的,今日凌晨赶回来安顿好她之后,又做了这么多事情,到现在还在伤兵营里忙活,定然是已经累极了。
她知道现在如果劝宋郢去休息他定是不会听的,便什么都没说,只默默走过去给他打下手。
她和宋郢好歹也做了两年多的夫妻了,相处起来也还算有默契,宋郢见她过来,关切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接过她递过来的纱布开始给面前的伤兵换药。
那伤兵见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秣陵城县令竟亲自给自己换药,已经很是受宠若惊了,此刻见郡主竟亲自给县令打下手帮他换药,受宠若惊就变成了恐惧,忙诚惶诚恐道“这些我自己来就好,郡主亲自帮忙属下惶恐”
秦落朝那伤兵笑了笑道“你是秣陵的守军对吧”
“正是”那伤兵有些底气不足道。
他已经听闻了程太守身重剧毒昨天夜里已经去了,如今他们这些秣陵守军还不知道该归谁管,新的秣陵城太守也还没确定,他很怕秣陵一旦被攻陷,他的妻儿便会被敌人杀害,也怕眼前这位郡主在程太守死后就开始想着将秣陵守军据为己有。
“没什么惶恐不惶恐的。”秦落语气温和道“你若是玉林关守军便会知道,我从来都是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的,帮忙换药这些小事也很常见,你不必过多担忧。”
那伤兵看着她明显是不怎么相信,昨日在城墙之上,他可是亲眼见证了眼前这位郡主将火油从城墙上泼下去,又命人死命地烧,他当时都有些不忍心了,可眼前这位郡主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见是个冷心冷肺的,对他们好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收买人心罢了。
“你放心,将士们的鲜血不会白流,秣陵不会落入敌人手中,我也不会让秣陵的百姓受道一点伤害。”秦落看着那伤兵疼得龇牙咧嘴,认真对他道。
不知为何,那伤兵竟从此刻秦落的神情里,看出一点点当年秦小将军的影子来。
十几年前秣陵城被攻陷的时候他才十一二岁,但也是见过秦老将军的那位爱女秦落的风姿的,尤其是她最后为了秣陵的百姓牺牲自己,便更是让人印象深刻,当时那秦落姑娘在秦老将军遇害后,也是这么和秣陵的百姓承诺的。
他至今记得,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站在高台之上,对着底下乱哄哄的百姓中气十足道“诸位放心,有我秦落在,绝对不会让诸位受到一点伤害的”
后来她便果真带着所剩不多的秦家军与数倍于守军的黑甲军对抗,一直到第十日城中粮食被吃光。
那时他的爹娘都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了,死守下去就是饿死,城破就是被冲进来的黑甲军杀死,总归是死路一条,谁知道那小秦家军竟用自己的性命来和黑甲军交换他们的太平,那黑甲军的主帅宋将军竟还分了他们些粮食应急。
那伤兵明知道眼前的郡主不是他小时候的小秦家军,却不是为何,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属下相信郡主”
谁知点头的幅度太大,竟一不小心扯道了伤口,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方才凝重的气氛反倒是松快了不少。
帮着军医给伤病营的伤病换完药之后,秦落便和宋郢一道往太守府走去。
“我一会儿要去给程臻守灵,你先去洗漱一番好好歇息歇息吧。”秦落走在宋郢身边,仰头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有些心疼道。
“我还不累,先陪你守灵吧。”宋郢牵着她的手,语气温柔道。
“那你先去沐浴,总不能穿成这样去守灵吧”秦落反握他的手道。
“这是嫌弃我身上有味了么”宋郢轻笑一声,还是依言往净房走去。
秦落亲自为他打了热水给他沐浴,待他终于沐浴完走出来的时候,却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几乎是立刻屏住呼吸,却因着连日不眠不休实在太过疲惫,此刻身子被热水一泡,加上这香味,困意便怎么挡也挡不住。
秦落见他已经有些踉跄了,忙上前扶住他。
“你太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秦落扶着他便往房间走。
她早在巡视城墙听守城将士说起那迷香的时候便找他们要了一些来,为的就是在宋郢不好好休息的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净房离房间并不远,秦落将宋郢扶回房间之后又细心地替他盖好被子,见他已然熟睡,这才轻手轻脚将门带上,转而去了程臻的灵堂。
程臻没什么亲人,父亲被她亲手害死了,这么多年也都是孤身一人未曾娶妻,因此灵堂前也只有许卓和樱桃二人在帮忙看顾这,余下的便是太守府的一些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