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叩高门
    圣驾至相国府是三月十七这日下午。

    未时将尽,马车自宫中出。总共三辆,排头的为御驾,第二辆坐着纪晚苓,第三辆上是阮雪音和顾淳风。

    “我说这么奇怪,出了三辆车。”顾淳风唬着眼,盯了阮雪音好半刻方开口,“嫂嫂你如今竟将九哥管得如此严么连去相国府也要一路跟着”想了想,又推心置腹道“其实不必的。有我同行,他跟纪晚苓没有独处的时候。”

    阮雪音哭笑不得。今日纪晚苓也会去,前晚她壮志未酬身先死时便想到了。人家与淳月长公主是自幼相识的情分,又是自己家,此番顾星朗都去了,没有不同行的道理。

    而她全不在意这个。她一心在纪桓身上,一心要趁此良机再入相国府摸底。上回是铁线莲,这回指不定能瞧出些旁的端倪。

    甚或还能与竞庭歌那边上官相国夫人的线索连一连

    目标明确,去达成就好。余下皆浮云,哪怕纪晚苓。

    如此对待人事的态度,同竞庭歌其实是很像的。

    这些话没法同淳风解释,她思忖片刻对方先前言论,笑笑道“如果我不来,便不会出三辆车”

    便只会出一辆。顾淳风心答,他们几个打小认识,常在一处,哪怕她与纪晚苓聊不上两句顺畅话,到底熟络,同进同出,再自然不过。

    这些话也没法同阮雪音说,不好说,更不能说。顾淳风转一转脑子,道“便只出两辆车呀。我上九哥的车。纪晚苓自己乘一辆。你知道的,我同她处不来。”

    个中缘由早已经说满说透。阮雪音闲闲听着,并不再究,只状似随意道“去冬谢年宴之后,长公主殿下曾邀我一同散步,相谈甚欢。自那以后便没怎么见过。转眼间殿下有孕已逾七个月,我素日在宫里,确实不方便,此番你们前去,我也就顺道跟去探望,尽一尽心意。”

    相谈甚欢

    忆及去岁长姐在阮雪音之事上的态度,顾淳风怎么听怎么不信。

    是眼看生米已成熟饭,灯也点了天下皆知,再拦无用,干脆握手言和了

    尽一尽心意。再忖。阮雪音其人什么时候开始愿意在这些事上用心了为了九哥

    她鼓着腮帮子,想了大半刻,不确定道“你真的是去看长姐,不是不放心九哥和纪晚苓”

    “真的不是。”阮雪音无奈,实话实说,一顿,又道“只不知我这样同往,是否唐突”

    毕竟不是纪家人,也不是顾家人。今日场面上唯一的“外人”。

    所以一开始顾星朗才根本没打算带她。

    而对阮雪音来说,唐突与否原也不要紧。此刻这般问,不过是探探淳风对此事的看法,也就能预判纪家的反应。

    “也还好吧。”顾淳风歪着脑袋,认真评估,“九哥都答应了。且你去是作为弟妹探望长姐,又不是为见纪家人,没什么唐突的。”

    阮雪音讪笑,看着淳风那张俏脸颇觉歉意,默然片刻,转了话头开始问她近日功课。

    马车三辆。而随行人员并不多。都是精锐。车轱辘声在霁都平坦而宽阔的城道上有节奏地轻响,约莫一炷香之后,相国府高而宅的大门出现在车帘外。

    以纪桓为首,合府上下皆立于大门外台阶下相迎。纪晚苓在顾星朗右边,阮雪音居左,淳风跟在后面。

    众人行礼,一一问了安。便听顾星朗道

    “珮夫人记挂长公主,今日也一同过来探望。”

    “珮夫人有心了。”顾淳月含笑应,圆润了些,却不见胖,小腹明显隆起,隐在蜜色裙纱下正如春日将发的芽。

    “多谢珮夫人记挂。”纪桓也应,再礼,又转而向顾星朗,“茶点已经备好,君上随老臣入府吧。

    时近仲春。

    过分端肃的相国府也萌生出来些许欢腾意思。午茶设在花园内的饮香榭,一行人走过廊桥,远处满墙重瓣铁线莲未至花期,正自青绿。阮雪音举目四下里望,只作赏景,实则又将园中植物仔仔细细阅了一遍。

    除却那重瓣铁线莲,再无其他巧合。至少花园里是没有了。

    这般思忖,人已经随众到了榭内。饮香榭在园内水渠之上,与廊桥遥遥正相对。各自按位次坐了,顾星朗展眸眺花园全景,颇感慨,

    “好几年没进来了,还是老样子。”又去看廊桥下几棵银杏,“连树都没挪过半步。”

    “回君上,再怎么挪,那几棵银杏却是挪不得的。”便听纪平笑应。

    顾星朗莫名,“怎么”

    “君上忘了,昔年您曾带过来小株紫丁香栽种,花了大半日在园中寻地方,最后晚苓说干脆栽于水渠边,”纪平再应,微扬眸往廊桥下水边看,“可不就在那几株银杏之间只是时候未到,花还没开。”

    的确。若非此番提醒,他几乎忘了。顾星朗也扬眸,果见一株青绿伞状树正立于银杏间春光下。

    “都这么高了,年年开花么”

    “年年开。”淳月接口,眉眼皆笑意,比之孕前更见亲和,“自我进府便是,四五月间花开姹紫,一年比一年更盛,很是好看。”

    紫丁香的寓意。阮雪音挑一挑眉。好像是情窦初开啊。

    看来是有心挑的。

    这般想着,悄无声息瞄一眼顾星朗。不擅植物,关键时刻还是做足了功课,当真少年心事。一时好笑,脑中闪过几瞬来自淳风又或其他人所述旧时片断,暗叹,五味杂陈。

    顾星朗却早没了十几岁时少年愁,闻言只点头,“少时功课虽多,到底轻快,还有闲暇移花栽木。如今是想都想不起来做这些事了。”

    “你那时候除了功课,便总想着往相国府跑,何止花木,前前后后不知搬了多少宫里面东西过来。”淳月再笑,也似感慰,“这日子啊,再怎么仔仔细细倍加珍惜地过,终究这么过了。”

    好好坏坏皆过往。于如今,不痛不痒。

    “可说呢,”却听淳风应,“一眨眼长姐都要为人母,我都要当姨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