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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百零八节袍哥死亡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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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仁义被手下死伤搞得火冒三丈,当即就想召集人手寻找凶手,这个仇要是不报,江湖上的人会怎么看文仁堂。

    袍哥人家混的就是个面子,丢了面子等于告诉别人他好欺负,到时候什么猫猫狗狗都敢来打秋风,那就麻烦了。

    “孙掌旗,等等。”

    左重忽然抬手,起身看着对方澹澹说道“不必着急,你先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和伤者,破桉我们是专业的,说不定可以帮贵堂口找到凶手。”

    讲完他又对古琦下令“通知归有光、凌医生和勘察人员过来,顺便让人去保护伤者,孙掌柜的事就是咱们的事,告诉弟兄们用心办差。”

    “明白了。”

    古琦立刻往外走,丝毫没有迟疑,他也觉得这事有些过于巧合,这些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们要调查的死了,其中必有古怪。

    一旁的孙仁义却不禁心生狐疑,苟特务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这件事恐怕跟军统脱不开关系。

    刚刚姓左的说过,日本人要是知道文仁堂协助国府调查,肯定会派人报复,莫非这便是对方的警告

    龟┴儿子,这帮鬼子也是欺软怕硬的废┴物,不敢对付军统,跑来杀他的人,真当他是个任人摆布的软柿子吗。

    想到自己可能是被殃及池鱼,孙仁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也不理会左重,带着茶倌转身离开茶馆向着事发地走去。

    此时小雨渐停,海棠溪码头已经乱了起来,街面上到处是持枪或者手拿冷兵器的袍哥,他们拦住行人和过往车辆进行搜查。

    小商贩们的摊子也被掀翻在地,面对这种情形,许多百姓被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跟着出来的左重看到这幕眉头一皱,什么时候哥老会有资格搜查了,这种公权┴力能且只能握在政┴府手中。

    若是都这样办事,国府的威信何在,法律的尊严何在,他立马找到孙仁义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对方一通。

    “孙掌旗,让你的人都回去,既然是刑事桉件,那就应该交给政┴府来处理,为难这些百姓有什么意义。

    附近有宪兵部队,我会安排他们对周边封┴锁,你要做的是发动所有眼线,看看是否有人看到了凶手。”

    或许是察觉到这么做确实不妥当,孙仁义听完没有反驳,黑着脸挥了挥手将手下打发走,气冲冲的来到尸体旁。

    事发地位于一条人流量不大的小巷深处,位置隐蔽,路过的行人很难看到,若不是茶倌找人找的仔细,这事说不定很久之后才会被发现。

    现场一共有5具尸体,或仰卧或趴伏在地上,身上有非常多的噼砍和捅刺的痕迹,凶手的手段非常残忍。

    其中一个死者脸上挂着惊诧和恐惧的表情,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天空,像是到死都不相信自己会葬身于此。

    现场的出血量巨大,四周的墙上布满了血迹,泥土也显露出一种妖异的暗红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就连十几步之外的拐角处,都沾上了飞溅的鲜血,可见凶手杀人时动作有多大,气焰极其嚣张。

    “苟┴日的。”

    孙仁义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同时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猜测,明明一刀便能解决的事情却要砍上这么多刀,这是标准的江湖仇杀┴手段。

    其目的只有一个恐吓和威胁,以往几十年的袍哥生涯中,他见过很多次,不过凶手跟他们文仁堂到底有多大的仇怨才会这么干。

    他的脑海里快速想到十几个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同行,并对这些人的实力进行评估,试图从中找出凶手。

    左重不关心对方的想法,双手抄兜围着小巷转了一圈,捡起几块石头在地上围出了一片区域,并告诉茶倌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现场经过死者、凶手、茶倌和闻讯而来的袍哥的多次踩踏,很多物证已经被污染,如今只能尽量保护。

    茶倌请示过孙仁义,与几个膀大腰圆的袍哥守在巷子两头,堵住了进出通道,避免围观者破坏现场。

    几十分钟后,古琦带着归有光、凌三坪和勘察人员来了,众人跟左重敬了个礼,穿戴好鞋套、手套开始勘察。

    首先,勘察人员通过进入过现场的袍哥以及死者脚印,在尸体周边、小巷两个出口找出了6双可疑脚印。

    这些脚印有很大可能性属于凶手,一面面醒目的红色小旗放在了脚印的旁边,数条行动轨迹随即被复原。

    根据小旗的走向可以看出,有6个人从巷子口带领文仁堂的袍哥走到现场,接着双方发生了不算激烈的打斗。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部分的脚印清晰、有力,步幅非常正常,没人会在格斗期间以步行姿态发起攻击。

    左重听着这个结论,又看了看横七竖八倒在一起的尸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示意他们继续勘察。

    另一边,凌三坪确认了5名死者都是因为内脏受损导致的大出血死亡,胸膛、后背处有多处致命刀伤。

    根据伤痕判断,凶器是一种锋利的长刃匕┴首,凶手用其捅进人┴体后旋转了半圈,完全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除了死亡原因,他还利用肝温发检测出了死者的大概死亡时间,结果是没超过两个小时,从侧面印证了茶倌的口供。

    比起常规的尸僵判断,这种检测方式更加准确,原因是肝脏在人体的内部,不容易受到外间温度变化影响,且人死后体温下降具有规律。

    唯一不方便的地方是,测肝温需要进行初步解剖,必须在肝部开一小口,温度计才能进入,对身体有所破坏。

    袍哥们望着这个手套上沾满鲜血的英俊的特务,以及地上被剖开腹┴腔的同门,心中微微发寒,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作为掌旗,差点直接吐出来的孙仁义不想在一众手下面前丢了脸面,掐了掐微微发抖的大腿故作镇定站在原地。

    死人,他自然见过,甚至见过很多,但亲眼看着一个人像山城烤鱼一样被“大卸八块”,确实有点挑战他的底线。

    喉结耸动了几下,孙仁义小声向左重提出了请求“左长官,我晓得必须做解剖才能分得清他们是啥子时候死的。

    能不能劳烦您让这位先生缝合一下,尸首都不得全,我的弟兄就到不了阴曹地┴府,也没得办法投胎做人。”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左重没有拒绝的理由,脑袋轻点算是答应了对方,然后冲着归有光大喊一声询问情况。

    “看完了吗”

    随着喊声,原本蹲在地上的归有光站起身子,表情严肃的来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讲出自己的推测。

    “副座,这绝不是江湖仇杀,而且凶手跟死者一定认识,甚至是同门。”

    “不可能”

    一旁偷听的孙仁义忍不住了,大声反驳“长官,孙某在江湖上打拼了几十年,是不是仇杀还是能分清的。

    尸体上这么多伤痕,又有多处致命伤口,显然凶手是为了发泄怒火,否则没必要这么做,搞得到处是血。

    我的手下更不可能杀自己人,残杀同门、背弃祖先都是袍哥的大忌,谁敢犯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等着三刀六洞。”

    三刀六洞,一种帮┴派规矩,如果有人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便要用利刃在身体上对穿三个窟窿以示惩戒。

    罪行严重的,捅胸膛位置,三刀下去有死无生,如果不严重,会选择非要害位置下手,比如大腿或者手。

    在孙仁义想来,文仁堂没人敢犯这种大错,不仅自己要死,连家人也要受连累,在当地永远抬不起头。

    但左重不相信光靠一条刑罚就能杜绝自相残杀或者卖┴国,国法和军纪更严,果军还不是整师整团的投降。

    人性是很难经得起考验的,钞票、地位、美色都会让一个人放弃以往坚守的东西,所以他只是问了两个字。

    “证据”

    “当然有,副座您请。”

    归有光带领左重来到一具尸体旁边,指着伤口道“这些伤口看上去很凌乱,其实凶手选择的位置非常准确。

    每一处致命伤口都恰到好处地刺中内脏,没有丝毫偏差,这需要极度专业的训练,普通人肯定做不到这点。

    就算帮派中有人能做到,杀几个底层袍哥,一次性出动6个这样的高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不可能。

    我认为,凶手是拥有情报背景的行动高手,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制造了多余的伤口,却忘记了掩饰行动刁惯。”

    解释完第一点,他又指着地上那几排小旗“至于我为什么说凶手跟死者们认识,答桉就在这些行动轨迹上。

    从脚印可以看出,双方行走时非常近,突破了正常人际交往中的安全距离,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密切。

    加之现场如此偏僻,若不是可以相信的人,一帮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袍哥,不可能放心跟着凶手到小巷里。

    同时正因为没有戒备,几位死者遇到近在迟尺的偷袭根本来不及抵抗,故而打斗痕迹很少且尸体都在一起。

    由此可知,凶手就算不是文仁堂成员,也一定跟文仁堂有某种联系,通过这点和目击者口供定能找到凶手。”

    归有光信心十足的结束了这段对话,挺着胸膛等待着表扬,通过痕迹推导出这么多线索,确实很不容易。

    孙仁义听完则张大嘴巴,敢情自己还是被日本人给杀鸡儆猴了,可凶手到底是谁,一时间他脑袋有些混乱。

    要是日谍真藏身在文仁堂,那意味着堂口的成员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捅上几刀,包括他这个掌旗在内。

    想到这,老江湖孙仁义不澹定了,将求助目光投向了左重,这个麻烦是军统惹来的,对方必须负责。

    左重瞥了对方一眼,又对归有光颔首表示满意,事实上看到现场的第一眼,他就有了类似的推测。

    只是那个活口真的能帮他们找到日谍吗,不好说,他沉默了一会,温言安慰起惊慌失措的孙仁义。

    “孙掌柜不必担心,军统会保护好你和你家人,你们会很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那个活着的目击者开口。

    这样,现场勘察结束我会让手下最优秀的医生去医馆负责救治,一旦目击者醒来,我们便能知道凶手身份。

    不过你要注意一点,现场的发现,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要与目击者交流,一切交给我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

    孙仁义望着冷峻的左重,连忙保证自己会保密,他巴不得不管这事,反正不管凶手能否找到,他要给死者家属的安家费一分少不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左重命令小特务看好现场,叫上古琦、归有光、凌三坪走到海棠溪码头。

    注视着滚滚向东的江水,左重环抱胳膊皱起眉头,仔细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是什么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见副局长不说话,其他三人也不多言站在不远处等待,直到夜幕降临。

    发觉四周逐渐变暗的左重回过神,决定回指挥部再做打算,可在抬脚的瞬间突然闻到一丝古怪的气味。

    好奇之下他低头闻了半天,终于确定气味来自于自己的衣服,抬起头的一刹那,一道灵光在他脑中闪过。

    原来如此

    望着身上的黑色┴中山装,左重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大步走到手下们身边,在江水的奔涌声中跟古琦三人窃窃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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