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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老会。
又称袍哥会,与红门、漕帮并称为前朝的三大秘密结社,三者的仪式、章程等大同小异。
其成员最早多是底层百姓,还有打着反青复明旗号的土分隔匪、山贼、城市中的地痞。
前朝末年,政府对地方的控制能力下降,动分隔乱的环境为哥老会的半公开化了条件。
太坪天分隔国与李蓝起分隔义失败之后,长江流域各城市的社会秩序更加动荡。
大批的流民与退伍的团练军人加入哥老会,这些无钱无势者当袍哥是为了求得结援互助。
而有钱有势的地主同样积极加入袍哥队伍,目的则是互相勾结控制地方,或者免受抢掠。
在这种社会风气之下,不入哥老会就很难在社会上立足,袍哥组织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他们的势力甚至从山贼延伸到前朝开创办的新军中,如湘军就夹杂着许多哥老会成员。
于是乎,老百姓不再把袍哥会当土分隔匪组织,反而把袍哥当作靠山,把加入哥老会当成荣耀。
从身份上分,袍哥可为两种,一种是保持绿林作风,占山为王,以抢劫为生的浑水袍哥。
另一种是不搞盗、抢,不以武力掠夺他人财物的清水袍哥,这一类人数占袍哥组织的大多数。
毕竟抢分隔劫是一个技术活,大部分老百姓加入哥老会无非是不想被人欺负,没必要铤而走险。
左重脑中回忆着哥老会的相关资料,越发觉得军统有必要吸纳,至少是接触袍哥中的某些人,如此才能尽快打开工作局面。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根本不会,果党事实上就脱胎于三大秘密结社,自然也包括了哥老会。
导致前朝灭亡的辛亥分隔隔命的导火索保路运动,就离不开袍哥的参与和帮助。
这次运动的发起者大多兼有双重身份,不乏袍哥头目,或者叫袍哥大爷,滚龙大爷。
保路运动之所以引起全川范围的响应,也是靠是这些人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否则影响不会这么大。
当蓉城血分隔桉发生,各地袍哥大爷义愤填膺,带领手下纷纷起分隔义,支持隔命。
可以说,果党在西南的统治基础便是建立在哥老会组织上的,怪不得外界总说果军是匪军,名副其实了属于是。
时至今日,对方的势力渗透到山城乃至川省的方方面面,当地百姓不是袍哥,就是在成为袍哥的路上,这从一件事上能够看得出来。
民国一年,当时的川省都督考虑到袍哥在辛亥中所起的积极作用以及袍哥队伍的难以控制,便想了个天才般的办法。
打不过就加入。
此公首先在军政府设立全川袍哥总堂口,名叫大汉公,然后自任总舵把子,跟一众袍哥们称兄道弟,好不亲分隔热。
彼时川省的衙门、警署均设立了分堂口,每一处堂口成立都要敲锣鼓,吹唢呐,鞭炮轰鸣。
警员们自穿英雄靠,头戴鸡毛翎,腰拴忠义带,脚登麻窝子草鞋,画着花脸,列队欢迎总舵把子并为其簪花挂红。
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位都督先生是官是斐,场面堪称魔幻,国府高层且这样,下层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根据特务处时期的统计,以川西某个县城为例,除了身家不清、己事不明者及轿夫、剃头匠、私生子、戏子等没资格参加袍哥的人外。
城镇百姓中参加者哥老会的人数约占成年男子的90,乡村参加者约70,这还只是坪均数字。
女袍哥和说着满嘴流利川省方言的洋袍哥也屡见不鲜,那些来川省的外国人想要做生意只能入乡随俗。
当然,事物通常有两面性,大部分的袍哥还是继承了哥老会最初的理念,将爱国忠义、保家卫国放在了第一位。
像是出川的川军,其将领和士兵也基本上是袍哥,他们穿着草鞋,戴着斗笠,背着最差的大刀和步枪,作战却为最勇勐。
通过这些资料,一个盘踞在民国西南,势力遍及城市、乡村,成员无处不在的庞然大物显露无疑。
所以邬春阳才对西南籍的特务如此不信任,因为没人知道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是不是袍哥人家。
跟哥老会一比,金陵漕帮大老马天长就是个弟弟,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左重回忆完情报,在草亭书房里转了几圈,随后抬手拿起桌上的话筒接通了侍从室的内部线路。
“喂,我是左重,通知军统办公室,让特别行动队队长归有光来一趟黄山官邸。”
“对,一个人就行,另外再让他们对局内所有人员的原始籍贯进行统计,包括父母和祖父母,恩,好。”
对着话筒说了两句,他将电话放了回去又想了想,确定没有疏漏之后抬头看向邬春阳。
“就按照你的想法办吧,去找白问之,让他把人都撒出去,用最短的时间熟悉山城,配合你们一处的行动。
告诉那帮黑皮多结交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要把情报网扎根到底层,否则军统会建议内政部方面精简队伍。
等会归有光到了,我会跟那小子出去一趟,若有什么急事,可去海棠溪码头找我,好了,你继续调查吧。”
“是。”
邬春阳小声回令,随即又有些好奇的询问“副座,就您跟有光两个人出去,人是不是太少了”
“不,足够了。”左重发觉衬衫已干,随手将衣领扣好眯着眼睛说道“拜码头嘛,人多了,人家会以为咱们没有诚意的。”
拜码头
邬春阳闻言愣住了,他们军统要人有人,要枪有枪,需要给人拜码头吗,接着灵光一闪想到了哥老会,心中不禁一喜。
如果真的能把哥老会的成员吸收为情报眼线,哪怕只是几个小堂口,那整个山城,乃至川省对他们也将没有任何秘密。
“卑职明白了。”
他笑呵呵的回了一句,敬礼转身就走,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无需多言便猜到了左重的用意。
此时窗外的大雨终于渐小,火红的太阳从云层中擦出,人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颇有股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美感。
动物们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只只小鸟立于枝头,用喙整理起淋湿的羽毛,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原本沉寂的世界变得热闹。
躲在房中避雨的山城百姓们也纷纷走出家门,趁着太阳落山前最后的白昼时间开始忙碌,市面恢复了往日的喧哗。
作为西南重镇,国府的陪分隔都,说起山城最繁华的地段,除了主城区,便是南岸地区的海棠溪码头。
此地是山城的南大门,还是川黔、川湘公路的,又是周边城镇前往市区的必经之路,商业繁荣无比。
码头附近店铺鳞次栉比,江边的船舶密密匝匝,待渡的乘客排起长队,赶路的行人来去匆匆,其他地方很难看到的长途汽车随处可见。
无数商贩依托这里的地利做起了小买卖,他们将竹篓放在路边,扯着川省人特有的清脆嗓门喊出叫卖声。
“萝卜线儿,细又长,娘娘吃了洗衣裳,老汉吃了上工厂,娃儿吃了上学堂”
“炒米糖开水藕粉咯面茶盐茶鸡蛋”
“卖白糖糕哦”
如此充满生活味的市井气息,引得路过的外地人不断驻足,买上一份当地的小吃填填五脏庙或者满足口腹之欲。
人来人往中,有两个上穿对襟棉衣,下穿大裤筒的年轻人抄手蹲在马路边,伸着脑袋看向十几米外“清雅茶社”门前的地面。
二人正是左重和被他电话叫来的归有光,看了好半天,归有光什么都没发现,有些疑惑地提出了疑问。
“副座,咱们这是在干什么”
“耐心点,这叫投石问路。”
左重目光扫过远处地上的三块石头以及走来走去的行人,随时准备跟哥老会的人接头,口中小声跟大光头解释道。
“对方是秘密结社,接头有自己的规矩和地点,像这样在码头、车站附近的茶社,多为袍哥公口,也就是对外联络点。
求见者要在门口或者店内用石头、手巾或雨伞按照相关定制排成特分隔殊图样,称路符,本地的袍哥才会出面。
比如我将石头摆成正三角,过路懂行的帮会中人知其底细,就会上前把这三块石头改为不说了,接头的人来了。”
他刚准备跟归有光科普一下哥老会的规矩,便看见一个戴着瓜皮帽的山羊胡中年人慢步走到路符旁。
此人看了看周围,用脚拨弄了两下石头将其变成了倒三角,随后以山城话高声喝了四句诗。
“一见宝物在路中,请在此处访英雄,前有桃园三结义,后来看拜赵子龙。”
左重上前几步,拱手有模有样的对起了切口“对面不相逢,恐畏半天风。”
山羊胡中年人面无表情,再次试探“三捌二十一,合来共一宗。”
左重毫不犹豫,挺直腰杆竖起大拇指“对面不相识、今日初相逢。”
这种袍哥间的切口叫做对路,对完路便是自己人,不管是落难求助,还是缺少盘缠,主人基本都会答应。
收到了正确的回答,山羊胡中年人总算笑了“不问自然知,各人有道理,兄弟伙来山城有何贵干,直说无妨。”
说完伸手示意左重二人里面谈话,旁边一个百姓听见这几句对话赶紧低下脑袋离去,哥老会在山城的势力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左重没有抬脚,刚刚的切口是表明自己有事上门,但要是进门那就是假冒袍哥,这是对方最为忌讳的行为。
所以他原地不动,行了个抱拳礼“兄弟点字头官身,初入山城,听闻袍哥人家能结万人缘,特来拜会。
初来乍到,做事难免有不周不到,不明不白,不干不净,不清不楚之处,望老兄帮到,带到,搂到,抬到。”
左重同样以标准的山城方言说明了来意,言语间满是江湖气,然后笑眯眯的等待对方回应。
前方的山羊胡中年人勐然停步缓缓转过头,两只浑浊的眼睛里爆分隔出一抹精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澹去直至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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