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王府门口,自认为天下第五尊贵的朱允熥规规矩矩的带着家小候着。
自认为天下第五当然也是有根据的,他的皇爷爷可是大明朝的开国皇帝,自然是最尊贵的。第二尊贵的话,当然就是他的皇兄了,那可是当朝皇帝。第三尊贵的,毫无疑问就是侄儿太子了, 那到底是大明朝的储君。
第四尊贵的毫无疑问的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嫂了,皇后说起来也是君。
至于说还有两个姐姐,虽然朱允熥对于自小就很照顾他的两个姐姐也很亲厚。只是不要说有着老朱这么个老封建的皇爷爷了,如今这个时代的风气,嫁出去的女儿也就是泼出去的水。
其实前任吴王,也就是吴王叔,尊贵自然也是无可置疑的事情。只是谁让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皇兄呢, 所以朱允熥这个皇帝的胞弟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
至于说皇兄现在还有其他的子嗣,只是朱允熥也不是特别在意。
比如说另一个侄儿朱文墐, 朱允熥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到底只是庶出,以后也就是个亲王了。朱允熥也是跟着学坏了,对于嫡长制是无比推崇的,那才是他心目中的正统。
“父王。”朱文埂磨蹭到朱允熥跟前,抱着朱允熥的大腿就说道,“皇兄又来”
前几天才跟着父王、皇兄一起去了一趟孝陵,去祭拜了祖父祖母。对于自家的太子堂兄,朱文埂可是比较害怕的,因为皇兄总是欺负他。
“你皇兄一会儿就过来,莫要总是缠着他。”朱允熥有些好笑,说道, “你皇兄贪玩,和你皇伯父可不一样。你皇伯父这般大的时候,就喜欢带着咱和你两个皇姑玩。你皇兄,见不得比他小的, 总嫌你们拖后腿。”
就在这吴王和未来的吴王世子聊天的时候,声势浩大的仪仗出现了,朱允熥自然是赶紧带着他的妻儿跪好。至于他的侍妾们,没有这样的地位了,没机会在府门外候着。
“二叔”小小朱掀开车帘,激动的喊道,“二叔,咱又来了。”
小小朱可以不懂事,但是朱允熥很规矩,“孙臣拜见皇爷爷陛下,臣拜见太子殿下。”
老朱被小小朱搀着,笑着摆手,“都平身吧,文埂,到咱这里来。”
虽然老朱的眼里基本上也只有小小朱这么一个重孙,但是也不代表看到了其他重孙就视若无睹。尤其是朱允熥,他到底也是大朱的嫡子,身份也是比较特殊的。
“和你皇兄学学,多骑射、习文, 身子骨扎实些。”抱起来朱文埂掂量掂量,老朱说道,“现在这小鸡仔一般, 也没个分量,想来平常也是不大好好用膳吧。”
朱文埂不说话,他被老朱抱着的时候只是保证不哭。对老朱还是有点陌生,也有点畏惧。
这么一看,老朱觉得果然还是小小朱最亲,哪像朱文埂这般见到他话都不敢说,更别说什么亲近了。
朱允熥也不失望什么的,根本没必要失望。不要说他的儿子了,就算是他本人,见到了老朱很多的时候也都是心里发憷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朱允熥看来,敢和他皇爷爷开玩笑的人,也就是他的皇兄而已了。要说满天下不怕他皇爷爷的,也确实就是他的皇兄。当然,皇爷爷一直很亲近的,实际上这些年也就是他皇兄了。
“二叔,都要过年了,好多人没有新衣裳。”小小朱立刻跑到朱允熥跟前,说道,“二叔,咱手里没有银钱,二叔给咱点银钱,咱要给济养院的孤寡新衣裳。母后也说了,明年要开科,红仓那头也要给贫苦学子新衣。”
朱允熥好像瞬间明白了,平常都是他出去打秋风的,可是现在居然有人在他这里打秋风。
只是朱允熥毫无怨言,立刻夸奖道,“太子果然仁善,和皇兄一般”
“到底是你皇兄的儿子,你皇兄早年间就和你皇祖母说过,要让黎民百姓吃饱穿暖。”老朱背着手,有些得意的说道,“你们这些个不成器的整日就想着吃喝玩乐,只是想着自个过好。你皇兄心怀天下,想着是咱大明的子民。”
朱允熥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么些年下来,他早就习惯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说在他的皇爷爷眼里,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也就是他的皇兄了,他的皇兄就没有任何做错事的地方。
“红仓是皇祖母的遗泽,孙儿自然当尽心竭力。”朱允熥看了看老朱的眼色,说道,“太子仁善心怀子民、想着孤寡,咱是大明的亲王,要不然咱拿三千两白银”
老朱还没开口,小小朱就嚷道,“皇爷爷拿了五万两白银,二叔给的太少了成不了事。”
朱允熥就听不下去了,赶紧说道,“太子,虽说现如今粮价稍微有点变数,只是差不多也是一两白银可以换两石米。寻常人家一年也就是十三石米,这五千两是不是多了”
老朱咳嗽一声,说道,“真拿不出来你这些年可没少在你皇兄那得了赏赐。”
“一万五千两吧。”朱允熥哭丧着脸,说道,“皇爷爷,朝廷里每年都有不少拨款给济养院,凭什么要太子赏赐”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算了,咱也懒得说你。你要是有你皇兄一半聪慧,咱也省了不少心。你这糊涂蛋子,也就是让你皇兄护着就是。”
朱允熥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可耻的事情,这反而是他骄傲的事情。
“父皇说了,朝廷是朝廷的,咱是咱的。”小小朱振振有词,也在帮着他的皇叔授业解惑,虽然这也就是小小朱的一些转述,“咱要抚育孤寡、老幼,这才有好名声”
老朱牵着小小朱的手,说道,“咱去你五王爷的府上,你二叔说的数,他肯定能给你凑过去。”
也不需要多停留了,因为老朱觉得这一次来吴王府的任务已经达成了。
这一次过来可不是走亲戚的,老朱这一次带着小小朱出宫,很明显是有着特殊任务的。
更何况在老朱的计划当中,显然也不只是要来看看朱允熥这个孙儿,他还要去看看他的其他子嗣,所以行程相对来说也是比较紧张的。
既然现在朱允熥已经答应拿出来一万五千两了,老朱就不会耽搁了。还要去下一家呢,他也根本不需要担心朱允熥答应的数额拿不住来,不存在那样的事情。
早就习惯了四处打秋风的朱允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平常都是他去皇兄那里坑蒙拐骗得到些好处,这也算得上是吴王府虽然稍显奢华,但是始终不需要担心入不敷出这般窘迫的原因之一。
只是现在倒好,他需要拿出来一大笔银钱了,一万五千里对于吴王府来说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不过也确实不算什么小的数字了。
老朱的心情不错,朱允熥拿出来一万五千两白银,这确实不能算得上是解决了燃眉之急,但是也不能说这笔银子成不了什么事情。
光是这一笔银子,差不多也就是可以让一百户人家一年过得不错了。济养院的老人或者一些孩子,换上新衣裳的同时不说,估计可能也是能够见到肉腥。
只是在老朱看来,这个数额还不够,他还需要带着小小朱继续前进,还要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其他的子嗣那里也是要去的,不只是要去,要拿到更多的银钱。最主要的还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就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些事情。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善事,寻常的富户做了,说不定还是可以有着一个好名声,让人感恩戴德的。而现在出面的是皇太子,这里面自然也就有着不寻常的意义了。
哪怕现在的小小朱对于物价并不了解,只是在老朱看来也根本不需要小小朱了解这些,小小朱只需要拿出他的善心、有些善行也就足够了。
至于如何让小小朱的名声传出去,或者是如何通过这样的一次行动让朝野上下一片赞誉,你就需要老朱稍微的劳心劳力了。
这就是老朱有些一反常态的摆出仪仗的原因,他不介意一些寻常的百姓围观。甚至在围观的群众当中,还有不少人是来自东厂或者是锦衣卫,这些人的任务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皇太子的善行。
有些时候也就是这样,做了好事不一定就需要低调,做了好事大张旗鼓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坏事情。
想想看自己的那些儿孙们,老朱心情是很不错的。只要这几天小小朱去各个宗室那里转一圈,这基本上也就足够了。
这一老一小开始行动起来了,对于这件事情自然也算得上是热情高涨。小的可能只是好奇,只是因为心血来潮,但是那个历经风浪的老的,这个时候就算得上是在下一盘大棋了。
“太子仁德,怜惜孤寡老幼生计艰难,特意寻求宗室。”
“听说周王和吴王各出一万五千两白银,太子总领此事。济养院孤寡可得冬衣、春衣各一套,说是除夕会有肉食。”
“明年就是春闱了,太子重才,特意下旨贫寒学子可去贡院领取衣裳一套、文房四宝一套。”
有些消息传播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一些年代,本来也就是有那么一些缺少娱乐活动,所以很多人也喜欢关注一些八卦。
更何况这是在天子脚下,稍微有那么一点动静,自然也就很快的传播开来了,更何况这还是事关皇储了,很多人自然也是在一些事情上更加的关注、留心了。
至于说传播的速度很快、覆盖的范围也算得上是比较广,这件事情其实也是很好理解的。
东厂和锦衣卫这边可是暗中出力了,宣扬太子的仁善,这也是他们的重要任务之一,这是他们现在需要做好的事情。
这可不是太子的旨意或者皇后的懿旨,这是太上皇和皇帝陛下的旨意,这件事情自然也就让这两个特务机构上下无比的重视,必须要做好这些事情了。
先不用说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水分,皇太子之所以提出来这件事情,这就值得不少人感激涕零,觉得皇太子仁善,认为大明朝的储君有仁君之相。
更何况这件事情也不只是说说而已,这件事情也是实实在在的。皇太子亲自出面,宗室还是非常给面子的。不给面子都不行,因为带着皇太子出宫的可是太上皇。
太子开口,宗室可能要吱吱呜呜。只是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太上皇不高兴了,那就有意思了。
这其实也就算得上是老朱强行要求一些宗室拿出来一些银钱,然后交给小小朱去扬名。
“这件事情,你得盯着点。”老朱喝着酒,对小朱说道,“这些个事情做得好,咱垠儿的名声就有了。虽说垠儿是皇太子,皇太子的位子就该是他的。只是要有好名声、威望,也该有。”
“这个孙儿自然知道。”小朱笑着开口,说道,“这些年孙儿在这些事情上可没少费力,咱刚登基就册封垠儿,可不是糊弄皇爷爷。再者就是这么些年下来,咱也没少做些事情给咱垠儿养望。现如今垠儿有仁心,咱自然是乐意的。”
老朱笑着点头,很欣慰的样子,“到底是标儿的孙儿,心善。比你也要强点,你虽爱护子民,只是你只是看得远,一些小事做的还不够。莫要小看了这些小恩小惠,这些东西看得见摸得着,人家都要念着你得好。”
小朱这个时候只是笑眯眯的,他觉得老朱说的还算是比较有道理的。
虽说小朱制定了不少的政策,基本上也都是希望大明的子民过得更好。只是有些人也不觉得看得见摸得着,甚至觉得理所应当,顶多也就是觉得英示皇帝雄才大略、英明神武。
而一些看起来的小恩小惠,那是实际利用,这些可不能忽视了。
看着老朱,小朱说道,“这些事情还是皇爷爷盯着,谁敢伸手,定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