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的伤心难过是很正常的,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儿子了,尤其是最疼爱的三个子嗣在这几年接连早逝,对于老朱的打击自然也是更大了。
好在他还有宝贝孙儿,他还有最宠爱的重孙,这对老朱来说也是一个心理慰藉。
朱允煐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辍朝三日这是正常的流程。别说其他的,单是朱棡是朱允煐的三叔,这一点也就足以让朱允煐辍朝三日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些事情,自然也是需要拿到朝堂上议论的。一个极其特殊的亲王薨逝,接下来自然也就是需要讨论葬仪了。朱樉那是老朱亲自下令削减了葬礼的规模、仪制。但是朱棡的葬礼,看起来也就没有必要这么削减规模了。
包括接下来晋王世子朱济熺承袭王爵,至于朱棡其他子嗣的一些爵位的封赏,也是应该的。这些都是需要放在朝堂上讨论,尤其是此前朱允煐对于宗室待遇进一步的改革,很多人也都是在这个时候眼巴巴的望着呢。
要是朱棡的子嗣超常封赏,或者是太上皇按照以前的待遇给朱棡的子嗣封赏。那也就意味着朱允煐的改革不彻底,到时候其他的宗室自然也就可以跟着闹了。
这些事情可大可小,但是确实有着不少人在眼巴巴的望着呢。
小小朱坐在老朱的榻上,撅着小屁股想要翻跟头,只不过小脸憋的通红,还是没能翻过去跟头。
“高祖父,你帮我”
老朱露出点笑脸,伸手轻轻的一推,小小朱这才歪歪斜斜的翻了个跟头。而聪明的小小朱在翻完跟头后,立刻笑着跑到老朱跟前,搂着老朱的脖子上演贴脸贴的好戏。
徐妙清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直接说道,“垠儿,莫要和你高祖父闹,高祖父累了。”
“咱不累,不累。”老朱摆了摆手,对徐妙清说道,“垠儿乐意和咱亲近就成,以前皇帝小的时候和咱、和他祖母亲近。那时候,你们父皇、母后可不乐意。”
伏案办公的朱允煐回头,立刻强调,“皇爷爷,你这般说就是看不起孙儿了。孙儿小时候可就是一碗水端平的,咱虽然是歇在皇祖母那边,但是咱时不时的也回去看看爹娘。就是咱母后那时候想咱,平常咱不回去她就看不到咱。”
双全和王承恩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了,服侍老朱起床的服侍老朱,帮着徐妙清布置午膳的在忙着布置午膳。就是小小朱最闲,可是也算得上是最忙的,因为哪里都有他。
老朱洗漱后,看着到处乱跑的小小朱说道,“咱垠儿最忙,也是最孝顺咱的。”
朱允煐算是认可,说道,“嗯,孙儿不如他孝顺。咱就是太聪明、太懂事,知道皇爷爷屁股底下的位子是啥。咱忙着孝顺皇爷爷,就是盯着龙椅。”
老朱拿起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朱允煐的头,“莫要瞎说,在咱跟前逗咱乐没事,给外头人听到了就不好了。咱英儿孝不孝顺,咱知道。”
小小朱一下子跑了过来,激动说道,“高祖父,咱是垠儿,咱最孝顺。”
老朱立刻好笑起来,抱起来小小朱说道,“咱说的是你爹,你爹是英儿,你是垠儿,不一样。咱吃粉丝,咱有鸭血粉丝。”
粉丝,可不只是用红薯才行,甘薯、绿豆、蚕豆或者魔芋等等,这都是可以制成粉丝的。
老朱其实不饿,抱着小小朱在喂着小小朱吃饭。
“英儿,你和皇后不用守在咱这。”老朱开口,说道,“垠儿在咱这就成了,你们这几日估摸着也忙,你们就忙着正事去。咱这边,你们不用管。”
朱允煐吃了口烧饼,微微皱眉,“皇爷爷,咱到现在还是不喜欢吃烧饼。”
“咱就吃芝麻。”小小朱闲不住,怒刷存在感,“高祖父也喜欢,垠儿就喜欢。”
老朱老怀开慰,宝贝长孙虽然贴心,但是哪里有重孙贴心啊。
“孙儿可不是不放心你,孙儿在这还是要和你商量事情呢。”朱允煐开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二叔、三叔不在了,四叔那边咱过几日就赐国名日出,皇爷爷觉得如何”
老朱微微点头,说道,“成,你四叔也出息了,在外头打下来了好大一片基业。”
“既然四叔都是国主了,再是咱宗人府的宗人令就不好了。”朱允煐笑着开口,对老朱说道,“咱觉得宗人令这位子,还是得咱五叔来坐。”
老朱微微皱眉,有些嫌弃的说道,“老五你五叔能坐那位子”
要说周王朱橚,这甚至算得上是老朱除了朱标之外最宠爱的儿子了。从最初的封无望可以看出来,以前在就藩前曾经驻守凤阳可以看出来一些端倪。
最主要的是擅自离开封地这样的事情,这绝对是重罪了,可是老朱也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其实老朱也头疼,他最不喜欢的孙子当中,有朱棡第三子朱济熿,以及朱橚的嫡长子朱有炖。
朱橚那是有着一颗自由的灵魂,喜欢到处乱跑,喜欢植物、医学。而他的儿子朱有炖虽然是周王世子,但是小小年纪的,就是喜欢戏曲。
不愧是周王世子啊,周王府可是以前的北宋皇城。艺术氛围,隔了数百年还有影响呢。
朱允煐笑了起来,说道,“五叔虽然现如今在编纂医术,但是真的要说起来,五叔也一直都是本分、勤勉的。宗人令,也就是咱五叔最有资格。”
老朱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允熥那小子呢”
朱允煐笑着说道,“咱皇叔还有不少呢,轮不到那小子出头。宗人令是五叔,左宗正是六叔、右宗正七叔。”
老朱打断,直接说道,“老七不成,他一门心思的想要立国。咱看你还是给他个地方,你四叔那边还要安置个人,不能让你四叔坐大。”
老朱这帝王心思很明显,虽然他看不上东瀛,或者是觉得东瀛除了银矿让他喜欢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好地方了。但是,老朱也不希望他的四子在那边一家独大。
看了看老朱,朱允煐问道,“让七叔过去,也是怕四叔稳住后夺银矿”
老朱微微点头,很严肃的说道,“咱是这个心思,咱现在强、你现在也镇得住,你四叔不会瞎起心思。但是以后就难说了,你四叔本来就是军伍上的好手,以后他要是把东瀛给稳住了,他的那些个子孙怕是要起心思。”
这也对,先不说大明朝的驻军一直在旁。最主要的是那边有着一个看起来挖不完的银矿,就足以使得不少人心动了。若是以后真的统一了东瀛,还真的说不准要对银矿起心思。
齐王朱榑,本身就是以武略自喜,性凶暴、多行不法。
朱允煐点了点头,对老朱说道,“也是,咱本来也是准备在外头多封多建,四叔那边确实不能让他一家做大。”
老朱也笑了起来,指了指朱允煐说道,“咱就知道,你是有这个心思。咱本来是觉得荒蛮之地,也算不上啥。只是现如今想想,还是不能让他们势大。你四叔的小动作,咱也知道。”
“皇爷爷,你这就冤枉咱四叔了。”朱允煐笑了起来,对老朱说道,“四叔一直在忙着打仗,都是高炽在忙着后头的事情。四叔带着高煦在前头打打杀杀、攻城略地,高炽坐镇后头。咱也知道,这些年他挖去了不少工匠。”
东瀛那边现在基本上是很难有着太好的铁器,很多的东西也确实是需要大明朝支援。
只不过也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地方,本身也是有着一些民风彪悍,包括对于天皇的效忠。朱棣父子在那边创业艰难,现如今也是稳扎稳打的,一边是在不断的攻城略地,一边是在悉心经营。
既然七叔以后是要安排去东瀛,往下推本来是八叔潭王朱梓。但是朱梓十年前算的上是卷入了胡惟庸案,吓得在王府携王妃一同自焚而死。十叔也不在了,鲁王朱檀也是十年前因服金石药过度而薨,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鲁荒王。
想起这些,朱允煐说道,“说起来这些皇叔,咱也想起来了。不是孙儿薄情,只是三叔的陵寝可不能再修明楼了。”
老朱也有些尴尬,因为了只有帝陵才能有明楼。虽然王陵级别和皇陵比较像,老朱这些年也完善了一些丧葬制度。但是鲁荒王陵,以前还真的没有相关的制度来约束和规范。
“不建明楼、不建明楼。”老朱摆了摆手,连忙说道,“真的要是不行,你十叔那明楼给拆了。”
朱允煐没好气说道,“真要是这般,以后见了咱爹,他都得收拾咱。又不是十叔擅自建的明楼,只是以前咱朝廷没有制度。拆就不拆了,只要以后咱这边没有人修明楼就行。咱就是怕啊,以后咱要是还在,允熥难说。”
老朱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朱允熥那混账,还真难说他就好体面,要是你那时候还在,他怕是恃宠而骄,说不准还真的要建个明楼。”
本来只是在旁边伺候的徐妙清忍不住插话,“皇爷爷、陛下,莫要这般编排允熥。他大事心里有数,真要是让他知晓了这些,怕是又要来闹了。”
老朱愣了一下,看着徐妙清说道,“咋了他来闹咱还怕他不成他在咱跟前不敢闹,就是闹也是要去皇帝跟前闹。”
“皇爷爷,他怕是不敢在你跟前闹,但是在陛下跟前闹是肯定敢。到时候,估摸着又要让桑氏到臣妾跟前闹。”徐妙清也不怯场,只是说道,“现在又有了埂儿,臣妾是有的头疼了。”
老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还真的是这般,咱现在是看出来了,这老子什么样,儿子就是什么样老五不靠谱,他那个儿子不靠谱。允熥又是这么个怠惰的样子,他养出来的儿子,咱就没指望他的子嗣能好到哪去,以后你们有的头疼。”
一家子人说说笑笑,也就稍微提了一下宗人府的安排。
看起来不只是五军都督府的含金量在下降,现在的宗人府这边变化也比较大。要知道以前的宗人府,从宗人令到左右宗正、左右宗人,那都是除了朱标之外老朱其他儿子当中最宠爱的。
不敢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不只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些年的生老病死也没办法避免。
虽然老朱还是在哀痛他的三子早逝,不过这样的事情,老朱也觉得对他就算有影响,也不至于让他一蹶不振。
最爱的妻子不在了,最宠的长子也过世了,老朱这一颗心虽然早就破碎不堪,但是这么些年来也让他彻彻底底的锻炼出来了铁石心肠。
他现在也需要继续坚持,他的孙儿、他的重孙还需要他,老朱也舍不得离开小朱和小小朱。
看到老朱带着小小朱午睡,朱允煐和徐妙清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乾清宫,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你今个很好。”牵着徐妙清的手,朱允煐笑着说道,“皇爷爷最重亲情,以前你在他跟前还是有些放不开。你跟咱学学,你是咱的皇后、是咱的发妻,咱是小辈,耍赖、撒娇,皇爷爷就算面上不乐意,心里也美着。”
徐妙清笑着点头,只不过还是提醒道,“陛下,还有皇叔、皇姑在外头呢,想要见见皇爷爷。更别说皇爷爷的妃嫔,以及宗室里的其他人了。”
朱允煐点了点头,说道,“回头咱和皇爷爷说说,也是该见一见,免得那些人还以为咱给皇爷爷软禁了。”
徐妙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就是她的夫婿敢说。她的夫婿也确实有些不守礼,比如说这虽然是在宫里,可是被这么牵着手,徐妙清虽然心里甜蜜,但是也知道和礼制不合。
只是这些个事情,徐妙清也不会多说什么,反正其他人也看不见。
在正式的场合自然不需要这般,但是私下里要是一板一眼的拿出皇后的威仪,徐妙清也不觉得那是一个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