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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拜祭
    白辛夷坐在副驾上,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白良杰和傅靖之的话太直白了,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实在让她难为情。

    不过, 让她意外的是傅靖之对白良杰的态度, 白良杰刚才对他的态度非常不好, 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可他却没有生气,还郑重地向白良杰保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白辛夷的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傅靖之,正好看到他好看的侧颜。

    挺直的鼻梁,让女人都要嫉妒的完美流畅的下颌线, 如精雕细琢一般。他的眼睛虽然不算大,但眼形很好看, 像是狐狸眼。

    或许是感受到的视线太过炙热, 傅靖之转头看了过来, 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像是蕴含了一层水光。

    白辛夷偷看美男本就心虚, 被抓包后连忙转过头, 惹来傅靖之的一声低笑。

    “那个,等出了城让我开一会儿。”白辛夷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 没话找话。

    “好。”傅靖之嘴角上扬, 看起来心情极好。

    白辛夷暗暗呼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窗外,很快就被外面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车子已经驶出了租界,进入了华界地区。

    灰扑扑的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面容愁苦。路边到处都是乞丐, 瘦骨嶙峋的乞儿不亚于非洲难民儿童,端着一只缺了口的破碗,睁大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路过的行人,等着好心人的施舍。

    白辛夷的心蓦的一酸,不忍再看那些瘦得皮包骨的孩子。

    穿过来两年了,她没有出过租界,每天看的最多的是舞厅的灯红酒绿,接触最多的是衣着光鲜的客人,见过最可怜的人也不过是那些辛苦拉活的黄包车夫。

    如今再看这些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百姓,哪怕她自认心志坚定,也看得触目惊心。

    “别难过,以后会好起来的。”正难过间,耳边传来傅靖之低沉的声音。

    白辛夷吸了吸鼻子“嗯,会好起来的。”

    车子继续行驶,又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到了一个关卡,过了这个关卡,往西南方向就可以去杭州。

    这个关卡是位于上海西南方向,是进出上海最重要的几个关卡之一。旁边建有炮楼和瞭望塔,炮楼有多个大大小小的射击孔,有手抢步抢射击孔,还有机枪重武器射击孔。

    不算炮楼里的日本兵,关卡负责站岗的有三个日军和两个伪军,每个进出城的人和车都要接受盘查。

    白辛夷看到行人将手里的证件递给站岗的日军,这才想起来这个叫“良民证”的东西。她整天窝在租界,哪里想到办理这个东西。

    傅靖之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摇了摇头,将车子开到了缠着铁丝网的木栅栏前,打开了车窗,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一个日本兵。

    日本兵仔细看了一眼证件,又在傅靖之的脸上扫了扫,接着又看了看白辛夷,最后又伸头往车里扫了一眼,这才抬了抬手。

    那两个伪军马上打开了栅栏,傅靖之开着车子缓缓驶离。

    “在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没有良民证不能进城,这是什么道理这些日本鬼子真不是东西”白辛夷气得大骂。

    “如果你看到他们在南京的暴行,会更生气。”傅靖之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苍凉来,目光里带着寒意“有外国记者冒着危险带出来很多照片,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白辛夷沉默了,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南京大屠杀是每个中国人不愿提及的伤痛,即便是过去了快两年,仍然让每个中国人悲愤交加。

    车子已经驶离了上海地界,白辛夷换下了傅靖之,开了两个小时后,又把车子还给了他。

    因为路况不好,加上现在的车速不如后世的车速快,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两人替换着开了六七个小时,遇到土路时,简直是尘土飞扬,黄沙漫天。

    到达杭州城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两人在惠隐寺附近找了个酒店,要了一个三开间的套房,有卫生间,两个卧室,还有客厅。

    白辛夷住的是次卧,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换洗衣服直奔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包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傅靖之拿着干净的换洗衣服站在浴室门口,顿时就红了脸。

    他们以前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过,可一个住在一楼,一个住在二楼,使用各自的卫生间。像这种共用浴室的行为,总觉得怪难为情的。

    “好好把头发擦干,天冷了,别受凉。”傅靖之像是没看见她的尴尬,提醒道。

    “知道了。”白辛夷小声嘟囔了一句,迅速回了自己的屋。

    等她将头发擦得半干时,傅靖之已经洗好换上了干净衣服。

    这时候,有人敲门,傅靖之打开房门,一个小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早在白辛夷洗澡的时候,傅靖之就点了餐。

    两人还是早上吃的饭,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都是下午四点多了,早就饥肠辘辘。满满一桌子饭菜,几乎没剩什么。

    吃过饭,两人开车找了一家香烛店,买了香烛和纸钱,又去杂货店买了水果、点心和素酒,准备明天一早先去拜祭白家人,再去惠隐寺找李德让。

    买完东西后,两人又游了西湖。

    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份,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加上天色将晚,整个西湖基本没什么人,只零星几个游人,还都是热恋的恋人。

    两人也被感染了,白辛夷时不时地发出欢快的笑声。

    傅靖之被她如花的笑靥吸引,心里有些痒痒。一个没忍住,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白辛夷想要挣开他的手,挣了挣,却没挣开,干脆就由着他牵着了。

    身处乱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在刀尖上跳舞,难得轻松一下。

    漫步在苏堤上,欣赏着西湖的美景,眺望远处的雷峰塔。不知不觉中,两颗心已经靠的越来越近。

    回酒店时,两人已经宛若恋人一样牵手了。

    今天起了个大早,又奔波了一天,白辛夷又累又困,匆匆洗漱好,和傅靖之道了声晚安,就睡下了。

    因为睡的早,早上六点多白辛夷就醒了。她没有赖床,醒了一会困就起来了。

    本来以为自己醒的够早了,没想到傅靖之比她还早。

    “早啊”白辛夷盯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惺忪地和傅靖之打招呼。

    “早,你去洗漱,我已经点了餐,一会就到。”

    白辛夷去了卫生间洗漱,等她洗漱好出来,早餐已经送来了。虽然不如张妈准备的早餐丰盛,可也别有特色。什么葱包桧儿,小笼包,猫耳朵,都是杭州特色小吃。

    吃过早饭,两人便下了楼,开车去了灵苑山。

    灵苑山离得不远,车子只行驶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山脚下。

    停好车,傅靖之打开了后备箱,白辛夷从里面拿出香烛和纸钱,傅靖之拎着水果糕点和素酒,朝着一片树林走去。

    这一片柏树林枝叶茂密,郁郁葱葱,棵棵树干挺拔。

    走进树林,入目的便是一个个坟包。正中间的也是最大的一个坟头,墓碑上面写着“白世元,白李氏之墓”,还有两人的生卒年月。

    左边是白皓中和温瑞云的墓,白辛夷看着两人的生卒年月,白皓中生于光绪二十四年,温瑞云生于光绪二十六年,卒于民国十八年,白皓中死时三十一岁,温瑞云只有二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右边一个没有墓碑的小坟包,肯定是真正的白俊庭了。夭折的孩子不能立墓碑,这个可怜的孩子死后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围绕这三个坟周围的,除了白家老管家有墓碑,其余的四十七个坟头,都没有墓碑。商会的人好心安葬了白家人,虽叫不出白家下人的名字,可也给了他们体面,安葬了他们。

    白辛夷在五十一个坟头面前摆放了水果和糕点,又在白世元和白皓中及老管家的坟前拜了一杯素酒,点燃了香烛和纸钱。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庭,我给你们报仇了,我亲手杀了唐炳坤,以慰你们在天之灵。

    你们放心吧,爸爸妈妈对我和君尧很好,把我们当成了亲生的孩子一样疼,就和小祺彦彦一样。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一样要保佑我们。

    你们看到我身边的这个人吗他叫傅靖之,是傅玉湘的儿子。唐炳坤说是傅玉湘指使的他,可我不相信。等我找到李德让,问清楚了,如果真是傅玉湘指使的唐炳坤,我一定不会手软,我会手刃仇人。”

    傅靖之默默地给白世元夫妻和白皓中夫妻烧了纸钱,又挨个给其他人烧了纸钱,这才回到白家四个长辈的坟前,鞠了三个躬,低声道“白老先生,白家的遭遇令我悲痛,但我担保,不是我的父亲害了你们。如果真是我的父亲害了你们,我不会逃避。”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庭,我以后还会来看你们的。”白辛夷说完,跪在白世元白李氏的坟前磕了三个头,又给白皓中和温瑞云磕了三个头。

    接着,又挨个给小庭和老管家以及白家的其他下人鞠了躬,难过地说“你们是被白家连累的,我为你们报仇了。希望你们下辈子都能当家作主,再也不做别人的附庸,掌握自己的命运。”

    拜祭好,两人开始上山,朝山顶的惠隐寺爬去。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其实很苦的,抗日、军阀混战、内战。由于连年战争,老百姓们饥寒交迫,得了病就得等死。那时的人均寿命都从清朝前期的55岁降到了35岁,即使城市也不过是4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