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出来！”
“傅光明，出来！我日你的黄昏！”
外面吆喝声震天响，先是嚷叫声，后是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猪日的学校！”
“畜生学校！”
“***！”
男寝室、女寝室灯顿时亮了。学生纷纷从寝室里涌出来，到了校门口，操坪里。
“发生了什么事？”学生相互询问，打听。
“学校死人了。”有学生答。
“谁死了？”
“有人翻围墙绊死了！”
“是谁？”
“刘小随吧？”
“哪个班的？”
“二五六班宋老师班上的。”
“就是那个特爱上网的矮子！”
“真死了？”
“真死了！看，尸体停在外面闹哩！”
学生黑压压，散了一大片，议论纷纷。
“稀斜的学校！”
“怪学校？什么东西！学校三令五申不准翻墙！”有正义感的学生愤慨地说。
“刘矮子翻墙水平太差！我经常翻，没有球事！”“墙上君子”炫耀。
“死了就死了，反正要死的！读书像坐牢一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读书就是挖了他祖坟的同学坦然说。
不同的学生，不同的态度。
“嗵！嗵！嗵！”锄头、耙头、铁棒在砸铁门，砸木门。二中领导、老师、派出所干警去阻止，有的受了轻伤。
受局长指派，正好在二中检查开学工作的郑烈副局长和三位股长第一时间来了二中，领导事件的处理。
“让开！让开！郑局长来了！”史宪厉声开道。
“麻屁（女性性器官，我们这边的方言粗话）局长！”老鼠子正处在亢奋状态，有点失去理智，从一位乡民手里夺过钉耙，对准郑烈就是一耙头。
说时迟，那时快，二中教导主任杜鹏程以大无畏精神迅速扑上去。耙头挖在杜鹏程脊背上。幸亏穿了棉衣，得了缓冲，幸亏老鼠子人小力弱，动量不足，杜鹏程只伤了点皮肉，未伤及内部结构。
“砰！”派出所干警朝天鸣了一枪。
听到枪声，村民们收敛了。毕竟都是血肉之躯，真正不怕死的人还不多，因为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只有这条老命开玩笑不起。
“傅光明，出来！我日你的黄昏！”
“杂种，出来！”
“有种出来！”
“老子要你的命！”
不一会，又骂声鼎沸，村民们继续用农具攻击校门、门卫室。二中领导、老师、派出所干警，包括局领导去制止，有的被打出了血，有的伤了手，有的脸上挂了彩。围观人群中，有人幸灾乐祸，白天唯愿牛打架，晚上唯愿火烧天，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学校，稀斜的！领导茶馆里进，酒馆里出，老师天天打牌！”
“管理一桶屎，这样的学校不出事才怪哩！”
“只晓得要我们交钱来！不按三局文件收费，不按政策收费！砸得好，砸烂这个乱收费的收租院！”
几个子女在二中就读的镇上堂客在外围拍脚拍手，高声大骂。二十五里骂知县。
“妈的！我日你的黄昏！”
“打死你！”
“打！”
“打！”
老鼠子和村民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强攻。但铁门终究是铁门，木门加杠后也坚固无比，第二道防线犹如铜墙铁壁，牢不可摧，根本无法突破。就这么对峙着，僵持着，耗着。不时一吙，来个高峰。时间在艰难地过去。时针先是指向转钟四点。不久，指向五点。不久，到了凌晨六点。寒冷中，天空已亮出曦光。周围人和物开始变清晰，二中外面变清晰起来，二中变清晰了。整个青草湖镇在低温下醒来了。一直在闹，没有消停，但尸体无法进二中。
突然，老鼠子和村民们抬起尸体骂骂咧咧就走，往出二中反方向而去。是回去？但方向不对。可能是攻不下，被迫撤退。就这么结束了？就这么平息了？来得有点突然和意外。派出所干警松了口气，二中领导和老师松了口气，教育局领导松了口气。
“一桶屎的学校！”外面观众开始逐渐走散，走时还不忘表示一下对二中的鄙视。
门卫室门打开了，派出所干警和教育局领导走进来。傅光明圆圆的脸上跳跃迎宾的微笑从校长室走出来。
“谢谢！谢谢！”傅光明走过来，一一握手。
郑烈马着脸，没和傅光明握手，也没说一句话。
傅光明把派出所干警和教育局领导请到行政会议室，亲自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两条“和牌”烟，一人发两包，并向派出所干警说了许多千恩万谢的话，只差没流泪了。
天已大亮。
学校广播响了：“请各位同学迅速回寝室休息，请各位同学迅速回寝室休息！今天不上课，今天不上课！”
班主任在组织学生回寝室。
办公室主任吕田在黑板上出了一个通知：
紧急通知
因学校发生意外事件，经校长室研究决定：今天停课一天。
办公室
2月13日
就这样走了？就这样完事了？刚才闹那么凶，没有任何征兆就走了，有点不符合四季荭人的风格。傅光明觉得非常蹊跷，教育局领导感到不可思议，派出所干警认为很难理解。
杨得山和几个民警站起，正准备向傅光明告辞回所里，只见后勤那边有人慌慌张张跑过来：
“快！快！傅校，派出所的，快去！他、他……他们在挖那里的铁门！”
二中食堂那边有一张旧铁门。平时，这张铁门不大开，只有学校进煤、进米等大型物资采购需要时，才开门。这张门已生锈，成分不太好了，上面的锁也是一把小锁。
傅光明和派出所干警、教育局领导冲出行政会议室，迎面碰上郑锋、其他行政和老师。
“快！快到总务处那边去！他们到了那边！”傅光明大声朝郑锋、行政人员、老师喊，自己则圆圆的脸上跳跃迎宾的微笑，悄悄打了转。
一群人赶到时，锈铁门已被砸开。老鼠子领着村民抬着尸体叫着、骂着进了二中。郑锋指挥二中领导、老师去阻拦，但人命关天，进来了就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