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葵在论文结束时,引用了恩格斯的话:“人类对自然的第一次胜利,最终都要遭到大自然的无情报复。”作为警言,指出人和自然的相辅相成的密切关系,把生态理念的理论基础上升到了最高层次。
余波看了何葵的论文后,不得不佩服何葵深厚的专业功底,按理说这样的论文应该是一等奖,何葵提出了一种新型的资源环境保护方法,为城市的建设提供了一条独到新颖的建设性思路,但是一等奖已经内定了,环境总局的副局长,部机关的马副部长是这次一等奖的内定者,而马副部长的论文是陈亦帮着撰写的,资料的查阅和提供都是余波帮着做的。
其实官场就是一个圈子和又一个圈子的重叠,交叉,感染。谁是圈子中的核心人物,谁就能成为主导者。以前余波对于这种圈子生活很陌生,虽然他也知道,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着一个大小不一的圈子,但是当他真正地把自己溶入到圈子里面的时间,才发觉真正的圈子文化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他以前把陈亦想象得无所不能,他认为陈亦就是一个圈,陈亦就是主导者,可是当陈亦帮马副部长撰写论文,而且做得那么细致,维恐出现半点差错的时候,余波才发现,圈和圈的不同,职位的高低造就了圈子的定性能力和承受能力。
这次活动陈亦让余波直接进入了自己的圈子活动中心,这让余波很受感动,所以在整个过程中,余波干得非常卖力。
中国环境资源保护科技论文评奖会议在钓鱼台国宾馆召开。会议的前两天,对会场的布置工作很细致,叶晶莹,睛红负责接待工作,欧秘书和文主编负责文稿的事,会场的座次等等杂事按排都交给了余波,虽然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可是哪一点也不能马虎,更不能出现错误。就拿座次编排来说吧,其实这是一门学问,陈亦在排座的细节中,反复告诉余波,这道程序错不得,中宣部的领导坐在主席台正中间,部长坐在右首,左首就是环境总局的局长了,然后顺次往下排,顺序不能错,人名更不能错。虽然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一错就出大问题了,陈亦反复叮嘱余波注意细节问题。
余波在整个会场的布置中,忙前忙后,而且把领导的人名反反复复地对了好多遍,认为万无一失才放心。
会议这天,代表们续继地进入了会场,领导总是最后才到。会议快开始的时候,领导们才不急不缓地踱入会场,按坐位依次坐了下来,余波坐在最后,看着各级领导依次坐下后,余波突然想,如果他在座位安排时,不是按职位大小顺次排的话,这些领导们又会怎么坐?余波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好笑,这次细微末节的地方,难道在这群人眼中真的那么重要吗?其实这群在余波眼中神秘无比的人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权力的光环把他们弄得神秘,弄得高高在上,失去权力以后,他们比普通人还要普通,前任的部长,退休后受不了门庭冷落的刺激,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自杀身亡。余波明明知道这些道理,可是想当官的欲望仍然是那么强烈,他想大概所有踏入公务员行列的人,就和他一样,想当官,不管这个官适不适合自己当,都想用这种方式体验自己的人生价值。
余波坐在台下一边观察那些头头脑脑门,一边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想着想着,会议就开始了。中宣部的领导讲了话,表示了对这次会议的高度重视,对获奖的作品的热情赞扬,还预祝整个活动圆满结束。中宣部的领导讲完话后,就离开了现场,领导忙,赶了这场会议活动还要赶另外一场,有时候天不亮就有人赌热被窝,把领导抢走了,中国的大小活动,都喜欢请领导参加,活动的规模大小,重要程度就起决于参加会议领导的职位高低了,只要是重要领导参加的活动,规格一律是高层次的。这次部里组织的活动,就因为重要领导的参加,整个活动的价位就提升了。
送走中宣部的领导,接下来就是部长讲话,都是秘书写好的公文形式类,领导的报告一向是不精简的,尽管讲话的长短不是衡量领导水平的唯一途径,可是领导作报告就喜欢拖长,不这样就显示不出领导水平来。余波坐在后面,虽然表面很认真地看材料,可是眼睛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闲过,他发觉大凡重要领导讲话都会伴着肢体语言作辅助,职位越高,这个肢体语言的辅助就越多,越大。中宣部的领导讲话肢体语言做得最多,部长在中宣部的领导面前,并没有太多的肢体手势,可是等中宣部的领导走后,部长的肢体语言就濒繁地出现,余波坐在下面观念这些领导的细微变化时,觉得挺有意思的。他甚至想,将来他要是当了大官,也会象这群人一样,挥着手势喊,同志们,加油干吧,大好的前程就在前面。余波想想就觉得好笑,低着头,一个人偷偷地笑了起来。
余波在会场上还发觉了一点,他发觉在主席台为领导倒水的女孩比下面为一般人员倒水的女孩长得漂亮一些,动作也要规范一些,余波想,什么都分了等级,连个普通的服务员也有等级之分,何况实实在在的生活呢?看来,这人还是要当官。
会议报告做了三个小时,这个领导说重要讲话,那个领导也说在作重要讲话,余波都不明白,这样的评奖会议,到底哪个讲话才是重要的呢?余波在下面坐着实在无聊,因为整个获奖的名单,余波一清二楚,再说整个操作的过程,余波也一清二楚,活动都是人为操作的,在余波看来,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他要听了。他在材料后面不知觉地写下了一个等式:A+B=C,余波盯着这个等式,觉得好奇怪,A是谁?B又是谁?A和B相加等于C吗?
余波有些莫明奇妙,自己怎么啦?他在整个作报告的过程中一直在想这个等式,等到陈亦出来念获奖名单时,余波才隐约地发觉他一直在想陈亦,他,还有睛红之间的关系,可是这种关系是没有等号的,等号是余波人为加上去的,对于余波来说,睛红和他不可能和陈亦划上等号。
余波摇摇头,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一层,他想象不了,也不敢想象。最好的理由就是什么也不想,顺着陈亦的杆儿往上爬。
陈亦念获奖名单的时候,余波看到何葵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起来,念完一等奖的时候,何葵的脸色就不太好,念完二等奖的时候,何葵脸沉了下来,何葵的那篇论文仅仅只得了三等奖。
余波一直盯着何葵的脸色看,他在这一刻竟然有些同情何葵,这人做了一辈子学问,满腹的专业知识却得不到相应的承认,余波也有些为何葵可惜。
会议结束后,代表们都忙着防亲拜友,何葵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回家去了。余波留下来帮陈亦清理会场,欧秘书和文主编负责整理论文的稿件,陈亦想把获奖的没有获奖的论文收集在一块,积集出成书,当然出书的费用就需要各个单位赞助了,这一点,陈亦心里有数,余波觉得陈亦脑袋瓜子很活络,什么东西经他一整理都能换回实实在在的银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