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砸落在窗台,那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流连。她的双手被两只手紧紧握着。一只温暖柔软,一只冰冷修长。两只手都很用力,她的指关节可以感觉到一阵形容不出来的疼痛。
她已然醒来,却不想被发觉。她不想要去面对,却又不得不,挣扎在无尽的黑暗中想要去换取一颗安稳的心。她已经分不清,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否要倒回到十年前。十年的时光,她已经抽身而退了。陡然间倒回,她不想承认那个人是她,却又不得不承认。
“放开她——”冰冷的声音,似乎要濒临抓狂的模样。那声音在绝望的谷底回荡。那回声漂浮着。流浪在谷中的,恍惚是一位思念成疾的人。
她的左手动了一下。那声音戛然而止。
“放开?要放开的人是你。朕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既然她回来了。朕就算是付出一切,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为了她,朕,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坠入魔障。永世不得翻身又怎么样。这一世,他所想要做的事,就只有拥她入怀,倾尽爱恋。
他这么信誓旦旦地说着,手上的力道也没有轻一分。两手心的痛,直达心扉。温热的泪,汹涌而出。两人紧握的手并没有因此而松开。
温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泪汹涌。手紧握。
“最后说一次,放开她的手!”刘婧怒了,双眼通红。疯了一般,想要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的眼神。刘子辉微微一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他还真不害怕,这样的威胁。与他而言,不痛不痒。
话未尽,他的拳头已经挥了出来。砰一声。刘子辉的身子撞向了那红木椅。木盆跌落,烛台掉落,发出一阵阵的嘈杂的声响。引得外头的侍从们争相跑了进来。
“陛下,王爷,有什么事?”
一干人等看着眼前的匪夷所思的一幕。他们的陛下一身湿透站在一旁,犹如战败的一方。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平静自然的。反观那站在榻前的王爷,手紧紧握成拳头,一张脸涨得通红。眼里的愤怒是那么的明显。他全副武装,却被对面的人一个手势,完全化解。
刘子辉只是弯腰伸手拍了拍下摆,然后不以为意地开口,“这里没你们什么事。都下去吧。记得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要进来。”
“陛下,你身上都湿了,要不要换一身衣裳?”有人多问了一句,刘子辉只斜眼一看。然后所有人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这阵势,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的出去。然后听见里头又是一阵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却不敢去看一眼。
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两人会扭打成一团。撇开身份不说,两人还是兄弟。就这样大打出手,本就于理不合。加上两人温文尔雅,这样的场景还真是不可思议。两人你来我往,一点都不曾相让。
耳边的骚动不止。榻上的人,已然泪流满面。悠悠醒来,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一片六方形的世界里,她看不清任何。只听见那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间或间不知何物件掉落的声音。她的泪,停留在脸颊,温度未曾退去。她想要抬手擦去,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费尽全力转过头,看见了披头散发的两人。她看见了他脸上的伤痕。阔别了三个月,眉目依旧,可是感觉变了。不再是那一日,犹豫不决的少年,他的神情,很是坚定。她知,一切已经无法逆转了。
她想要开口,可是发不出声音。“刘婧——”挣扎着张口,声音却轻飘飘的,还没有落地之前,就跌碎了。碎成了粉末。她伸出手,一点点伸向他,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用尽全力还是两手空空。
眼前有明黄色的衣裳在左右摇晃。见到他,只剩下了泪水了。深深地无奈,还有无限的抱歉。过去的过去,她深深伤害了他。那罪恶的伊始,是为她而种下的。她就算是流干了血,也无法弥补那罪恶。
恨,还有对于死的恐惧,加上对爱的渴望。曾经的她,是个疯子。疯狂的想要拥有爱,拥有那个女人的爱。想要得到所谓的母爱。所以她忽略了身边所有一切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爱。非要去追逐那已经远去的心。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如此疯狂。疯狂的人总是被黑暗遮蔽了双眼,看不见爱,只看见恨。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的时候,会淹没理智。
她错了,错的离谱。
“刘子辉……”事到如今,喊着这个名字,心口嘴里,都是涩涩的。泪水滴落湿了枕畔。她望着两人的背影,泪眼模糊。
最先,是刘子辉看见她伸出的手。那一刹那,他定格,愣愣地看着她。而刘婧的手没有停顿,狠狠砸到了他的肩。他整个人往后一仰。踉跄着后退。就是这般的狼狈,他的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温润的笑,笑靥如花。他朝着她笑,用一种花开的美,在她面前绽放。
他这样不同寻常的神情,让刘经理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眼神回过身望去。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瑟缩了一下,别开了眼。无言以对,就算是逃避,也是无可奈何。
只是停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大喊,“来人,快去请轻烟大夫——”
轻烟?徵羽只觉得头晕脑胀。为何会是他。天一谷与她是何关系,是否是已经人尽皆知?无论如何,轻烟是她能够醒来的关键。天一谷交给了他。已经很麻烦他了。她还要好好谢谢他呢。
这么一想,她有些无奈地笑。这个时候,她能决定的怕只有这些小事了。、、、
轻烟一来。两人竟很有默契的一起离开。许是因为害怕在她面前起冲突,会让她伤心,难堪。离开,不代表一切结束,只是让她暂时喘一口气而已。她好累,累到应付的力气都没有。
见到轻烟,她稍稍恢复了些精神。正想说什么。轻烟上前附耳道:“对不起——”
对不起?徵羽微微有些发愣,他是什么意思。可是等他见到他身后跟着的药童的时候,一切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