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碌碌……”
马车上，赫连曼秋静静地躺在担架上，担架上早已经铺了厚厚的褥子，很柔软很舒服。
心波澜翻涌，那位传说中的一代名将，有多大年纪，是什么模样？
他是否会接受军州的归降，面对圣旨也甘冒大险收容庇护他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杀伐果断中，也带着冷酷？
“可羽，跟我说说甘予玄其人。”
“此人本是军中小卒，后来因功展露头角，在几次战役中立下战功，渐次得到提升。其人成名，乃是因为对鲜卑的一次战役，以少胜多，斩杀鲜卑大将，活捉鲜卑部落的头目，因此一战成名。”
“真乃是传奇人物，难怪众将提起他，都是敬畏不已。”
“大将军十四岁名满天下，如今乃是大衡国一代名将，朝廷也很看重，几位殿下也都想拉拢他。”
“盛名之下，希望无虚。”
“少将军，那自然是无虚的，谁人不知大将军骁勇无敌，多谋善断，百战百胜，从无一败。”
“从无一败吗？”
赫连曼秋深思，为将者，败并不算什么。从来就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次胜负并不足以评定什么。只要能最好的把握战机，取得最后的胜利，便是难得的将才。
“外面对他传说纷纭，你是如何看待此人的？”
“我并未见过上将军，平日听闻将军和众将士们的议论，皆言其人曾得到过神秘兵书战册和武功秘籍，因此才能有今日之成就。听闻上将军爱兵如子，善待平民，为人重义守信，一诺千金，若是大将军肯接纳军州，少将军不必担心。”
“可羽，连累了你，你以后要跟随我过动荡的戎马生涯。”
路可羽沉思片刻，幽深的目光柔和地看着赫连曼秋低声问道：“阿蛮，你真的决定，以后要以男儿身，在戎马中奔波吗？须知，军州之事安稳后，你可以和少将军把身份重新换回，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赫连曼秋苦笑，能回去吗？
她以少将军身份请降，带着军州众多将士，为了让甘予玄动心，还言道愿意献上那些利器为甘予玄所用。仅凭那些利器，甘予玄绝不会允许她回去过平静的生活。
如今赫连山已经身亡，甘予玄为了笼络人心，让军州将士安心，定会让她代替赫连山，暂时为主将，以安众人之心。
即便不是如此，她便会选择做一位千金小姐，每日在房间中拿着针线做女红，等待过两年嫁一个可能不认识，连面也没有见过的人，去做什么贤妻良母吗？
不，她不会选择那样的生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不会辜负我所学，定要活的精彩，不要庸庸碌碌！”
眸子亮如寒星，是的，那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千金小姐足不出户的生活，不是她喜欢的，也不是她需要的。她要骑马飞驰，纵横疆场，看到战争和鲜血她不会惶恐畏怯，骨子里却是隐隐有说不出的兴奋。
“戎马生涯，征战沙场，那才是我该在的地方！”
看着她容光焕发，还带着些许苍白和柔弱的秀美脸庞，那双眼睛如深秋的寒波，出鞘的利剑般。
路可羽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她要选择那样的生涯吗？
是了，昨日她在挥斥方遒，发明那些武器守城。今日她面对父亲惨死，不慌不忙在大堂上，发号施令折服众将，断然带着父亲的遗体，去拜见甘予玄请降。
她，或许天生便是将才，不该如其他庸碌的女子般，在家相夫教子。
在战场上带领将士们，在众将面前发号施令，那样的她，有让人失神的风采。
默然，只要是她的选择，他便会一直追随在她身边。不仅是因为赫连山对他父子的恩德，更因为她，已经悄然拨动了他的心弦。
“阿蛮，你在的地方，便是我要去的地方！”
轻轻一句话，他选择了艰难，纵然前途再艰险，只有有她在，便是最好的风景。
“多谢。”
“以后，不要对我说谢字，阿蛮，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赫连曼秋伸手握住路可羽的手：“我会记住你这句话，不允许你忘记！”
路可羽目光温暖柔和如一江春水，感受手掌中的柔若无骨，怦然心动。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如今要独自面对错综复杂的形式，还要以身犯险，去拜见甘予玄请降。
她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重担，他却是无法替她分担，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候在她身边，为她治疗。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起血染军州桥。老少行色皆匆忙，重担在肩汗不消。谁知坚城守至今，多少儿郎性命夭。”
赫连曼秋恻然，军州城满目疮痍，不忍目睹，再坚持下去，还能坚持多久？每一刻的坚守，都是用鲜活的人命换回来的。
“少将军，东门到了，如何出去？”
栾城停马掀开车帘，他从东门出去，是从城墙上下去的，但是如今有马车，还有身受重伤的赫连曼秋，却是不可能从城墙下去了。
“打开城门，我们从城门出去。”
“少将军，城门早已经堵死了，要清理出来，恐怕要点时间。”
“去清理出来，要快。”
“是，少将军请稍候。”
栾城急忙下令，让军卒把道路尽快清理出来。
“禀主上，军州东门打开，出来一辆马车。栾城再次前来，言道赫连山亲自前来拜见主上。”
“可曾见到赫连山本人？”
“未曾，栾城言道，赫连山身受重伤在马车之中，为避免消息走漏，因此不曾露面。”
“让他们进来。”
甘予玄坐在帅帐之中，正在和众将议事，了解昨夜攻城的详细。他最感兴趣的，当然便是军州昨夜用的那些武器，是他从未见过，听闻过的利器。
“用军州的一切，还有那些制作那些利器的方法，来求我纳降，赫连山，你果然亲自前来求我。”
“主上，军州的人在大帐外求见。”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