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淡淡的味道。
嗅了嗅,就任由那帕子跌落在尘埃里。
慕容雪脸上苦涩,该来的,终于来了,只如今,大家面目已全非,当年一切仿若隔世,叫人常常恍惚唏嘘。
只她声音未变,离得这样远,分别又那么久,他依旧听的清清楚楚,只是,她的样子总要变了吧?也该长大了,身量都比曾经高出寸许。
忽而,他就笑了。
总算,这辈子他们还能再见一面,也算无憾了吧。
洛璃晚漠然坐在马车里,碧落看着她,不知该劝解,或者是说些什么才好,外头两个侍卫,不能把夫人的事儿叫他们知道,所以碧落也只能保持缄默。
回到宅院之后,碧清难得有空闲来寻洛璃晚说话。
见着洛璃晚手中的礼盒,不由垮了神采:“夫人出去游玩,怎的忘了叫上属下?属下近日来,对这秦梁城也算熟悉,哪儿好玩,哪儿好吃,属下都知,哪里像碧落,活似被据了嘴儿的葫芦,一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洛璃晚被她拥着,心情也开怀不少,翻开那页,也是笑语:“碧落如今可好了许多,言笑晏晏,倒是比碧清你来的稳重呢。”
碧清不服,缠着洛璃晚娇嗔。
三人进了屋子,洛璃晚把礼盒取来,里头除了自己与碧落的,还有吴妈与碧清的。
她统共认识没几个朋友,虽然大家身份有别,可她打心里把对方当朋友,伙伴,亦或是亲人。
是以,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了身边的人。
这样想着,她倒是有些想念兰儿与芳儿在身边的日子了。
“夫人心情怎的不好?”碧清得了一只碧玉手串儿,喜欢的紧,已经挂在手腕显摆了。
碧落心里一紧,看了眼洛璃晚,有些忧心夫人再度对那人动了心思。
洛璃晚却是没觉得有什么,笑道:“只是有些怀念芳儿与兰儿了。”
还有小清儿,以及那个不知心思在哪里的翎羽。
这样想着,叹口气,倒是有了分思乡情怯。
晚间的时候,洛璃晚果然为上官澈下了面条,怕烫,又给过了遍凉水,就不那么热了,能当时入口。
上官澈最近很忙,晚上很晚都不见回房中,白天里洛璃晚醒来时,人就已经不在了。
于是,夫妻两个,只有在吃饭的时辰,才能厮见一回。
今儿亲自端了面条过去,看着有些胡茬青涩的上官澈,洛璃晚都觉得自己似乎好久没见过他了一样。
“上官澈,你不饿的吗?来吃饭吧。”洛璃晚声音闷闷的,一如外头阴沉的天。
快要下雨了,风都有些急。
上官澈对洛璃晚从来都是疼宠的,就比如吴妈喊了他几次吃饭,都会把饭忘的冷了凉了,才记起。
纵使身子是铁打的,也禁不住这样糟践。
吴妈常常缠着洛璃晚说起这些,满眼里全是心疼,话里话外都是要洛璃晚去开导劝解,那公务也不是急在一时的。
上官澈对洛璃晚是调戏加逗弄,对公务却从来兢兢业业,是个好皇子。
他冷暖变幻的脾气,从来不会用到处理公文上来。
他将来会是个好皇帝吧?
洛璃晚有时候会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将来,可她也知道,但凡好皇帝,都不会是个好夫婿。
就是宠爱卫子夫的汉武帝,不也斩了皇后的娘家,废了自己的亲儿?
如果皇帝是个好夫婿,那夕照离亡国也不远了。
洛璃晚最近唏嘘的次数多了,上官澈捉了她总要问一番,若非此刻不是在帝都,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府中那些姬妾给洛璃晚气受了。
上官澈搁了手中的狼毫,狠狠伸了个拦腰,带着疲惫地笑意与洛璃晚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洛璃晚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有些嗔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瞧瞧天都多黑了,哪里还早呢。今儿又没好生吃饭吧?吴妈可与我抱怨了好几个时辰了。”
难得和颜悦色,上官澈很喜欢如今夫妻合乐的氛围,点了点洛璃晚的鼻尖,宠溺道:“这不忙起来就忘了?紧着这几日处理完公务,还能抽空带你去四处走走。”
“这城里还没京城繁华,里外都没什么人,我也没什么心思出外游玩。你还是慢慢看公文吧,不用管我。”
说着,吸溜一口面入口,只觉得今儿的面条倒是劲道,于是叫上官澈也不要站着了,还是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上官澈不经意就谈起来慕容雪来:“当时与琮鸢帝姬大婚,帝姬倒是没忘了恩义,好歹将慕容将军保了出来。”
洛璃晚默然,低头吃面。
上官澈今日聊性正佳,捉了空档与她说些政事:“谁知这慕容将军一心惦记正统,怀疑皇上就是被三皇子……三皇子背着帝姬,将大将军毒杀了。”
洛璃晚手中的汤碗没端住撒了些汤水出来,惹来上官澈热辣地目光,却没与她计较,继续说着这几日里探子穿来的消息:“……大将军死了,可琮鸢帝姬与慕容雪的婚事已成定局,是以,这一二年来,二人关系可以说是相敬成冰。”
洛璃晚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我与你说过的,与慕容雪再无可能。当年我未嫁,他未娶,尚不能有因果。如今他与琮鸢帝姬婚成一载,我与你也行了大婚之礼,还有什么好谈的过往。”
上官澈看了她许久,才喟然道:“我只是怕,怕留不住你。你的心太大,大到我一向看不懂你在想些什么,捉不住,也不能捉。”
洛璃晚目光只颤了颤,给他捡了一筷子菜,嘀咕道:“可我只觉得你心大,你才是那抓不住的。”
上官澈展颜一笑。
“慕容是个好人,”洛璃晚想了想,叹息过命运对他的不公,如今只能说,怒其不争,那样的好男子,竟这样折在了美人冢,“琮鸢帝姬才是个心大眼大的,只不知,为何老天叫他们两个遇上了,都是那般风华的人儿,偏凑成对儿,只能一个继续风光,一个再无复起与容光了。”
上官澈似有所感,捉住洛璃晚的手,情深道:“我们不要如他们一样,分明好姻缘,却全因个性使然,合不到一处——既百般算计把你娶进门,你想要什么风光,我全由着你,只不许淘气,离了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