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自己还想好心帮衬一把，千里迢迢，跟了洛璃晚出城而去，为的还是慕容雪之父，那个冤屈的大将军。

    一切，恍如隔世，真叫他自己都怀疑，那样莽撞的行动，还是不是他自己了。

    唇畔的笑意一直都在，不深不浅，带着一种对过去的眷恋，对未来的向往。

    辰时的时候，外头隐约有了走动的动静，惊动了屋内各自思量前尘往事的两个人，璃晚往外头看去，隔着层叠的屏风珠链，左拐右拐，根本看不到门口是谁在说话。

    少顷，外头值夜的宫女就站在了寝室的门口，轻声询问道：“殿下与娘娘可醒了？已经辰时了……”

    里头两个人都清醒着，可谁也没说话，外头那宫女倒是锲而不舍，又出声唤了一遍，璃晚往上官澈睡的榻上看了一眼，此时天光大明，彼此都看得见那一双清醒的眸子，相视一笑，璃晚对外应付道：“去打洗脸水来。”

    外头宫女应了声儿“是”，继续是悉悉索索，应该是安顿个人的分工吧，璃晚想着。

    这里不同于鹤府，能近身侍奉的，都是上官澈的心腹，不用多用心思。

    上官澈淡然起身，将昨天放置的被褥一卷，径自放到了橱子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些在外人看来本该就有的夫妻和谐之事。

    璃晚红着脸，看着他在元帕上倾倒了些新鲜嫣红的血液，又把二人的被褥搅合一番，才一脸慵懒地与璃晚道：“昨晚上也忘了与你叮嘱，如今进了宫，许多事也该拿捏起来，对待宫人，该打压的就打压，不用小心翼翼。”

    璃晚一愣，旋即想到刚刚那宫女的语气，可是，这种事人家也是尽得本分，听闻，就是皇上那里，每天叫早也是来三遍的，三遍不起床，那内监都会急的去宣太医了。

    璃晚嘴里嘀嘀咕咕，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外头的宫人听见屋里有了动静，请示之后，方安安静静地小步进屋，从洗脸的热水，到二人需要换上的衣衫，都备的齐整。

    有宫女要上前为上官澈挽起衣袖，却被他一手挥退，招招手，示意璃晚来。

    璃晚只是一愣，便低头敛眉的走过去，轻手轻脚地为他挽起衣袖，又取了毛巾帕子，沾了热水，与他净面。

    上官澈也不会故意作弄她，只是纵是是亲近心腹，若他没个态度，璃晚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刚刚他的话，无非是希望璃晚能树立下威信，以刚刚出声的宫女为出头鸟，训斥一番，再由他出面贬了出去，也好叫人知道璃晚在东宫，在他心中的地位，那宫女也是铭宇安排好的，不然不会一大早跑来这里寻晦气。

    然，宫女倒是把戏做足，可璃晚压根没往心里去。

    而此时拒了宫女的亲近，指明璃晚近身，也是为她的考量，不过戏不必做足，于是他取了璃晚手上的湿帕子，慵懒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且叫宫人们服侍你梳洗。”

    璃晚没忘了之前碧清交给的规矩，屈膝一礼：“是。”

    上官澈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璃晚逆来顺受，这样乖乖的性子，好似换了个人，叫他心里不踏实。

    他这里自己动手，反正从前也是如此，宫人们都是由铭宇教导，所有事情都没交代仔细，还是王府里住的自在，没这么多人杵在眼前晃荡。而璃晚那里，众宫女见无自己用武之地，全都跑去侍奉璃晚去了，梳头的就三个，一个开盒子，一个选簪子，一个只管梳。

    清晨，从一片忙乱中开始。

    芳儿与兰儿站在外围，颇有些插不上手，璃晚看着，没有出声儿。

    她们两个，来了东宫不到半个月吧？

    东宫的宫人们之前怎么看待她们，现在又是竞争的关系，主子夫人身边的位置，总共就那么几个，少不得大家都挤破头来争，真的是各凭本事了。

    芳儿和兰儿在染香阁的时候，也算是经过了层层筛选，才走到今天，芳儿谨慎，兰儿油滑，两个人又是好姐妹，联手起来可谓是珠联璧合，只要能立稳脚跟，余下的，都不消璃晚去担心。

    正如她所想，芳儿与兰儿也是攒着劲儿要给自家小姐长脸的。

    上层有上层的勾心斗角，不代表下层有下层的顺心如意。

    收拾完头脸，芳儿赶紧上前，取来托盘里的宫装，为璃晚细心穿戴，这些衣裳的料子都是她平生所未见，好在穿上身并不十分繁琐，芳儿松口气，又要接手上官澈的衣裳，却被人家拒绝了。

    芳儿心中一凛，直觉自己犯了错，谁知，姑爷只是对小姐说，让小姐帮他穿戴。

    暗暗松口气，芳儿赶紧退了开去。

    璃晚暗暗纳罕，怎么今天上官澈这样多事呢，不过也没有犹豫，外人面前，尤其是还不熟悉底细的这些宫人之前，还是给他留些面子吧。

    她可不想跟在船上时一样，就因为她不小心将他拉下河，就记恨了那么久，连带的现在他还被底下那些侍卫笑话。

    吐吐舌头，璃晚低着头仔细研究，不怪她手上不利索啊，实在是，搞不懂上官澈这袍子，到底哪里是前，哪里是后，而这腰带是要从前头往后束呢，还是从后头往前来，哪一面儿都冠以明珠美玉，实在分不出来。

    她这里略微有些着急，好容易在宫女的帮着下，给上官澈系好腰带，就要把襟口上那一溜玄紫色带子给系上，谁知，心里紧张，手上也没了轻重，一抽一捆间，差点儿给人家勒死。

    看着上官澈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璃晚越发手忙脚乱了。

    其实，上官澈的心思，已经飘了起来，离得这样近，隐约都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像栀子，又像是加了料的玫瑰味儿，他对香料不在行，可就是觉得，她身上的气味，总能叫人心猿意马，忍不住的心神激荡。

    就因为心思都飘飘的，才使得自己一个没注意，就被璃晚给捆了脖子，看她急红了脸，周围还有那么多宫人看着，知晓她的紧张，便伸手过去，轻轻握了她有些发颤的手，言道：“不要这样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