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敌人永远都会知道,你最在意的是什么,然后这便成为了你的软肋,只要你在意的人,或者事儿,那么,最终这些人与事,可能就会是索取你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儿,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在沈清交给她那个石枕之后,她就没有机会能够回头了。
或者,再早些,从答应沈清,临摹字迹开始?
从踏入李老板的那处店面开始?
亦或者,早在她的母亲是柔然的公主时,所有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不管这之间有过什么波折,出现什么人,有了怎样的故事,到最后,那些人都会找上她,结识她,然后监视她。
若她有用,终有一天会被挑选出来,一番大道理之后,被安排做一枚合格的棋子;
若她没用……就好比现在,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已经成为鸡肋,只在寻觅一个恰当的时机,她的小命就不再是她的了。
璃晚轻叹一口气,总以为这样的性命危机不会再度降临到她头上,可危险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了。
大婚,或者只是一个变故的契机,她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磨难,只要那些人认定,她是可有可无的,却又是构成威胁,且无用的。
兰儿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璃晚很不愿意这样想,可事实却是如此。
“兰儿知道你这样想她吗?”沉淀心事,璃晚梳理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样问道。
小清儿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小姐,您以后可要怎么办呢。他们盯上您了,比太子还要狠,是会要了您性命的。”
璃晚苦笑:“还能怎样,若是甘心,我会立时了断了自己的,可现在,我并不甘心。我现在所拥有的命运,全部是别人强加给我的,可我并不愿过这种生活!”
小清儿听不懂,许多时候,她也是无法理解,到底自家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
并没有容她疑惑多久,璃晚已经沉声安排道:“兰儿年纪也到了,想必鹤府多的是年轻有为的……年轻管事,纵是小厮,只要人品尚可,做个家中的仆妇、婆子,想来以兰儿的聪颖也应付的来。”
这已经是洛璃晚能够给她最后的照顾了——洛府已经与她没了关系,且她并不得二夫人的心意,兰儿不能被送到洛家去;至于东宫,那些简直是龙潭虎穴,将兰儿托付给上官澈,洛璃晚还真怕再成为第二个明月来;至于雪园……如今已经人去楼空,都无人留下看守,把兰儿放养在那里,连个能照料她的人都不会有,太过荒僻;至于上官澈送走的柳教习,璃晚不是没有想过将兰儿也送过去,毕竟那么相熟之人都在,兰儿也能好过些。
可惜,兰儿做了最令璃晚容不得的事儿,也因此失去了璃晚的信任,按着上官澈的安排,璃晚也怕兰儿将来做了什么叫大家都后悔这一决定的事;
此时,无论是南边儿,还是樊城,都在上官澈的监视之下,虽然是璃晚的人,但是她不敢保证上官澈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还能容得兰儿安稳度过余生。
他与她一样,都是有底限的。
“芳儿那里,等兰儿出嫁后,我会亲自与她说。”璃晚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用尽了,“芳儿与兰儿自小生活在一处,情比姐妹,等兰儿嫁人之后……”
璃晚叹口气,该说的都与小清儿说了。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如何做的。”小清儿慎重点点头,不似之前的迷惘无助。
碧清最终也没有告诉上官澈,关于鹤府的一切,只等着夫人有机会,亲自与主子说。
第二日,也就是璃晚出嫁的前一日的下午,梦老板重新为洛璃晚准备的嫁妆,准时从鹤府的大门抬出。
上官澈为她准备的东西太过丰厚,使得梦芯玫这一次也是掏出了血本,更是把压箱底的珍玩宝贝也取了来压阵。
头一抬是三尺余高的白玉雕,淡淡的玉脂芳泽,雕的是福禄寿三尊君者,八人来抬,出府便引得一阵吸气声,之后便是金银玉器,以及绫罗绸缎,锦衣华服。
从内室的帐幔箱子,到外头用的藤椅家具,从梳头的金丝楠,到衣料的孔雀羽,就是见过了大富贵的亲王贵胄,如今也忍不住要怀疑,鹤家是不是为了嫁这一女,将所有家产都变卖了去。
梦芯玫心中吐血,可也还得把洛璃晚先稳住了,才能徐徐图之。不敢动,不代表不生意,于是,她倒是会借机给璃晚出一些小难题,以至于麻烦不大,后患无穷。
最后一抬上,满箱的金裸子,一个个的小元宝样,盛了一箱,远看就似一小座金山——上头各有两柄翔龙如意压着。
若怕璃晚缺钱花,私下里嘱咐了,将银票换了这些金子,岂不是更美?
可梦芯玫没有那么做。
张扬的把这些金子暴露在外,心中计较不可谓不多。
这些不是鹤家出的银子,可却牵连了鹤家——可见,对于这场婚事,那些人心中是有多记恨。
明眼人都知道,鹤家是不可能只为了一个太子妃,把所有家当都压在璃晚身上的,而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人们日后想明白,给鹤家带来的猜忌,疑惑,才是一道催命符。
人们为何不会以为鹤家藏私,亦或者哪里有生财之道?光是御史那一关,就已经极不好过了。
而鹤家还有别的女儿,洛璃晚再是成为鹤家嫡女,也只是排行十七,前头尚有各方长女、嫡女,那嫁妆……即便所嫁之人不及上官澈的地位身份,可也不能厚此薄彼,这也使得,与鹤家联姻的人家,已经屈指可数,可真正有权势的人家,若要与鹤家联姻,鹤家就要出相当的嫁妆来……问题是,鹤家根本没用。
璃晚只想说,光这一百零八抬嫁妆,鹤家对她就可以有足够的敌意了。
坏人姻亲,不啻于是夺了这等世家赖以维系的根本吧。
然后呢,没人会怀疑上官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