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衣裳都做了几箱,太子还命人送来了几张好皮子压箱。”芳儿看着洛璃晚脸色,小心试探说道,见洛璃晚并没有不耐之意,放与小清儿一道,将箱子打开,请洛璃晚去看。
“内务府送来的,还有几件宫装,是准备小姐入宫时候所穿。”
说着,兰儿已经打开了余下几只仅是装着衣裳的大箱。
洛璃晚手中划过,挑起那箱子里的锦缎娟秀,只觉得恍然如梦。
入目所及,这些衣裳件件华贵,其中一条裙裾上,竟是用了仿若初生婴儿胎发似得,极细的金银双色丝线,千枝海棠花开,遍地锦绣,实在耀目,那裙上飞舞遨游的凤凰,浑身缀满明珠,贵不可言。
洛璃晚错开眼,却见边上那箱顶上所放,长袍水袖,端的是尊贵大方,却是翠纹织锦的羽缎,她听梦芯玫凤凰楼的师傅说过,这羽缎所用,皆是择用初生孔雀的绒羽,细密而柔软,韧如丝,绣娘将这绒羽掺进浅绿色的天蚕冰丝搓捻而成——天蚕本就少有,所出蚕丝俱都带着淡淡的绿光,盈透而清凉,便是夏日里最好的丝料,只为皇室所用,民间不得随意织造,是以,只这件衣裳所用丝线就已经太过贵重。
而这羽缎中,间或掺杂了极细的金丝,若非织成一片一线,根本发现不了这赤色光华,隐约暗处,却又平添金属色泽,该是这件衣裳的不同之处。
荷领,水袖,层层叠叠的裙摆,这款式与做工已鬼斧神工,不知穿上还要多光彩夺目。
洛璃晚有些心跳失措的感觉,手指轻轻拂过那绣纹,笑意朦胧,有些凄美的味道:“怪不得,许多女子愿意嫁入皇家,实在是这尊贵得来的耀眼,便若我,都险些要迷失在其中了。”
前后两世为人,怎可说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从没想过,有些生活,是她从来都没有资格去踏足的。
正如同,很多时候,她的矫揉造作,不过是出自于心的自卑罢了。
小清儿不知洛璃晚心思,见其目光流连在这衣裳之上,也不懂其中玄机,笑嘻嘻地拎起来,往洛璃晚身上比划:“再是好看,再是精贵,也是用来穿的嘛!小姐要不先试一试?尺寸是我与芳儿给的绣娘,小姐如今又瘦了些,不知合不合身,反正等到了东宫再寻来绣娘修改吧。”
她不谙女工一道,而芳儿自从跟了洛璃晚以来,也多有懈怠,一些荷包等物尚能入眼,旁的可就吃亏了,所以洛璃晚这里所有的衣裳、帕子,乃至于赏赐用的荷包,都是从凤凰楼里定制的,她们不过是帮忙选了些花样,定了下款式罢了——反正有太子爷在,有钱不花白不花的呀!
衣裳被拎起来,晃动间,竟有不同的光彩。
却原来,这衣裳的玄妙还并不止于此。
腰间束紧银泥,缀着华宝,明珠散落,缀着一束米珠,好像银白色长长步摇,又如广天之上的银河明光。
水袖花纹更是不同,乃暗金点缀,每处细羽上都缀了一片孔雀翎羽样的细碎玫瑰色晶石。
裙摆并没有这衣裳的长袖来的飘逸,反倒是庄重几分,但洛璃晚年纪尚轻,不用沉重色调与样式压抑了年轻活泼,遂被绣娘在裙角之处坠上了碎宝流苏,远观只觉星辰上身,却又仿若烟霞。
洛璃晚深吸口气,才终于能从这华光异彩上挪开眼去,那箱子里尚有几件轻薄些的衣裳,可有了之前几件的映衬,想来也必然非贵即尊了。
起码,这里头那匹皓然如雪的素色雪绢,便价值不菲,寻常世面上,根本寻不到这样的衣料。
整匹的料子扯成的千水裙,洛璃晚听芳儿说着,都觉得肉疼。
因这些衣裳,都是一年一换新的,没有哪家的贵人会常穿出一些旧时的衣物,毕竟,即便料子依旧昂贵,可那款式却老了的……
还真奢侈啊!
洛璃晚就听着芳儿在边上轻声报着名字,什么海棠蝉翼纱,双针绣的蜀锦,艳若桃李的霞影纱……
其中那蜀锦,芳儿有所耳闻,据传言道,一寸蜀锦之价可比之一金,而这双针绣又着实费劲,蜀中绣娘经三年,百人同绣,也才能得来这一匹罢了,这价格,更是寻常人家奢侈不起的。
至于那蝉衣纱,则远自海外的进贡,往年里,就是皇宫中,也不过三匹之数,常常被皇帝用来赏赐最是宠爱的妃子。而贵妃之下,也无妃嫔敢用这纱做衣裳的!
洛璃晚只听完了芳儿所报出的这些衣裳来,便已经浑浑荡荡,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扶着小清儿愣了许久,洛璃晚终是不敢继续往库房里头走去,不然还不知道要听到自己这几车的嫁妆所费多少物资呢。
他上官澈已经这样有钱了,何至于去惦记什么柔然宝藏,什么沈家商行……
洛璃晚想想,又不对,历代皇帝都不穷,可惜还不是联手灭了柔然吗,那是不是可以说,她手中握着的柔然宝藏的地图,已经可以使得她尽情挥霍,就是十个她,几辈子都折腾不完的了?
而沈家商行的利润,也足够富足,就是她买下几座城池,也绰绰有余的了?
吸了吸鼻子,洛璃晚有些不大适应——钱来的可真够快的,反倒没了什么兴头与意思,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如果那钱够她一个人,花这样一辈子,或者她会狠狠乐呵一下,可如今,这馅儿饼实在巨大无比,她反倒没了胃口。
鹤家的花园很大,洛璃晚想出去透透气,便带了小清儿与芳儿一起到了花园的凉亭中乘凉,间或看看那些炎炎烈日下依旧盛放的鲜花嫩草。
兰儿领着小丫鬟将凉亭布置好,便去取点心。
外头虽然很热,但是亭子里却很凉快,鹤府上下并不吝啬,也或者是上官澈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吃住在鹤家,洛璃晚一点负担都没有。
不过么,也是时候该处理一些事情了,洛璃晚想着,因为不远处,翎羽正脸色冰冷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