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咱们船上的冰,都是极干净的。只不过饮用的水,不好从江中挑来,所以吴妈在把水用光之后,也只能将冰化开之后,先紧着夫人与主子先用了。”
“那你们的份儿呐?”
阿二轻笑,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毫无心机:“冰本就不多,紧着夫人与主子先用就是了,我们吃的用的,都是从江中挑的,我们都是粗汉子,哪里讲究这个。”
说的洛璃晚也是笑,“可是,碧清还是个姑娘家啊!”
阿二“哎”了一声儿,“碧清哪算个姑娘家啊,成日里东跑西颠儿,比我阿二还要来得汉子呐!”
却是一个爆栗敲在了他的脑袋上,“哎哟”一声惊起,却见碧清对他怒目而视,“你才汉子,哼,不做活儿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夫人面前侃侃而谈?我看你是皮痒了是不是?活该叫主子收拾你!”
眼见着二人又要呛起来,洛璃晚忙起身劝架:“诶,阿二只是说碧清不是那些娇气的姑娘,并不是,不是……”
却是“扑哧”一声,再也忍不住,想着阿二说的,碧清浑身肌肉,一只胳膊都能将他掼倒,实在觉得滑稽。
碧清脸色血红,恨得阿二咬牙切齿,狠狠砸了他几拳,终究是拎着阿二的衣领子把人扔了出去。
“哼,看你再不老实,我直接把你扔河里去,你就游着回府吧!”
上官澈清冷的声调从他房中传出:“哦?扔河里?游回府?”
碧清猛地想起前几日主子被夫人扯下船的那件事来,那事儿已经成了自家殿下心中的一根刺,她怎好死不死的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啊哈,夫人这外头真是热得很,属下服侍您沐浴吧!”
洛璃晚怜悯地瞧了碧清一眼,点点头,由着满脸惊骇沮丧的碧清拽着她进屋。
洛璃晚的屋子里,有单独辟出的隔间,里头摆上了屏风,沐浴的水桶,还有一些杂物。
她到底不习惯旁人的服侍,打发了碧清在外屋候着,自己解了衣裳,终于在松快的气氛中愉悦地入水。
不能跳入河水畅快游荡,只能借助这万分难得的洗澡水来稍稍缓解暑热。
外头碧清不敢离开半步,毕竟这船上男子太多,若出点儿意外,她万死不能辞其咎。
“碧清,帮我将梳妆台上的玫瑰清露取来可好?”洛璃晚轻声唤道。
碧清忙应了一声,收回神思,去边儿上的小抽屉里找寻,这些东西当时还都是她帮着夫人收拾的,自然也清楚位置。
“夫人,还剩下许多呢,既然泡澡,不若都撒进去,反正到了帝都这些东西怕都是不用的了。”
洛璃晚嘀咕了一声,便也应了,“好浪费。”
碧清捂嘴轻笑,将玫瑰清露倒了进去,又去边儿上给洛璃晚找待会儿穿的衣裳:“主子说了,晌午炎热,怕主子耐不住暑气,等晚些时候再过去说话也使得的。”
“哦。”璃晚应道,“那便帮我找身轻薄些的。”
“是,这身月白色的长裙可使得?”碧清拎着一件长裙问道,看颜色,还是很清爽的。
洛璃晚不置可否,反正也是在屋中穿着,又不出去,什么样的不行呢?!
只不过,因上官澈的谨慎,使得她贴身穿着的衣裳都不好,件件非精即贵,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更别提这外头穿着的了,只是几天的功夫,便有几箱的衣裳由着她挑选。
若说不疼她,那可真是要违心了。
碧清这样想着,欢快地帮忙翻找,反正这些飘啊荡的服饰,她这辈子许是都没机会穿的了。
“主子眼光极佳,这些衣裳都是他帮着挑的。”碧清嘻嘻笑道,全然不管洛璃晚的情绪。
璃晚翻了个白眼,继续在水中泡着,直到身上泛着微微的白色,玫瑰的清香在冷水中越发清冽时,她才起身,擦干身上残余的水迹,与碧清轻声说道:“我只是偶尔会疑心,这么多年,周围全是算计,除了小清儿,我似乎都不知道信任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碧清举着衣裳的手一顿,整个精气神都颓萎了。
殿下,哄夫人的大业任重而道远矣。
帮着洛璃晚穿好衣衫,水桶里的水便顺着屋中凿穿的管子,直接放到了大江之中。
洛璃晚咂咂嘴,确实呀,这洗澡的水都尽流入江河,想一想,她也不敢想自己以后去喝这水了。
搬了两盆冰上来,吴妈还附赠了一碗冰酪,撒了不多的水果果肉,又甜又冰,倒是很解暑气。
“吴妈对我可真好。”洛璃晚难得展颜,轻笑如许。
碧清看着她的笑颜有些晃神,不由佩服自家主子的眼光,不说夫人容貌如何倾城,便是东宫那些女眷中,都极难得,有这样的容颜——而且,那些女子太多妖娆,缺了夫人正妃的端庄内敛。
不由有些纳闷,洛璃晚的成长似乎也只是草草,洛府的情况,她也清楚,尔后,疏于管教,长于婢女之手,却偏有这太子正妃的端庄沉稳……实在叫人匪夷所思,听了洛璃晚的话,她也只是笑笑:“吴妈一向疼爱主子爷,从前在西南番地的时候,吴妈与主子的奶嬷嬷也是好姐妹,后来那位嬷嬷去了,吴妈就一直照料着主子的饮食,倒也算是半个奶娘了。”
洛璃晚“哦”了一声,点点头,到底是经年的情分,照料下她这位便宜夫人,也是人情。
“而且,主子常常提起雪园的伙食,倒是吴妈留心,找到了雪园,与夫人您那园子里的厨娘攀交情,这才学了几招,常常喊受益匪浅,好似我们学武之人之间的切磋,也是她极喜欢的。可以说,吴妈对夫人您的大名可是仰慕已久,听那几位厨娘说,您的手艺如何了得,如何撑得起几间点心坊,所以啊,听闻主子把您娶了回来,才上赶着跟来的新城呢。”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儿,看来吴妈对她的喜欢也不是空穴来风。璃晚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