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叫我们生意越发兴隆的,倒是今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了。”璃晚笑道,想起那一天自家的生意一炮而红,然则,自己却在与那个人渐行渐远……
“那天白天的时候,我就叫雪姨送来的芳儿与兰儿两个人开始张罗,她两人一个心细,一个胆大,合作起来更是天衣无缝,事半功倍。白天里也是各家去寺里烧香请愿还愿的日子,寻常人家都会带些自家做的馒头糕饼,也有些人家来不及准备,或是不愿将就的,便会出门来买上一些备下。许多点心铺子的营生也全靠这几天的佳节,少不得忙个脚不沾地。许是你不知道,我离了天香阁之后之后,自己盘下的铺子,虽在京中小有名气,赚的钱也不少,可也就是那副样子,与旁的点心铺子各有各的门路,倒也分不出个上与下来。可人但凡有些法子,总不会原地踏步,甚至后退的。芳儿与兰儿两个领着众人,在我盘下的那两家铺子中各自忙叨,守着城门的那一处,便以这些小生意买卖为主,又多少好吃易带的东西,价格又不是高的离谱,因而生意兴隆,往来商贩尤其多,出城上香的人家,少不得停留片刻,带上好些个点心出发。至于挨着天香楼很近那一间,却是到了晚上才热闹起来,那会儿大家都出门来赏花灯,又因着慕公子的到来,人满为患,大家挤得累了饿了,便都往铺子里转一转,买上个把吃食,一晚上便赚了平素一个月纯利的数倍。”
“竟这样红火?”翎羽暗自吃惊,“馨园斋能有如今的局面,简直是叫人匪夷所思,不过如今听你这样一说,这名与利可不是凭空而来,少不得比旁人更努力才是。”
“是呀,做什么事都不容易,却是我喜欢做点心,甜甜蜜蜜的,吃的人嘴巴里,心尖上都是甜甜软软的味道。”
璃晚想起当年不顾家人反对,坚决要往甜品上卖力气时,那样的绝然与坚定,实则过后也有过后悔,毕竟,厨艺世家的女儿,居然会开始钻研众人眼里“不入流”的点心一道,多少叫人难以接受,若不是她后来小有成绩,怕是家人那一关都不好糊弄过去呢。
翎羽听着洛璃晚将当初馨园斋的一些内情道出,看着她尚且显得有些稚嫩青涩的容颜,忽然觉得她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些。这样的女子,哪怕再恶劣的环境,她都能打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洛府的事儿,她也听主上提及过。
当时,李老板拿了许多幅字画来别院里请主上细看,看其中可有能修补那副字画的人在,本是不报希望了,却是李老板慎重指着其中一幅落款为“青溪斋主”红泥印记的字,对主上说,或许这个人可以为之。
只是,她不懂,分明那两幅字毫无半分相同,不过是字迹好看了些罢了,偏生李老板与主上都是极高兴的,都认为,这青溪斋主能把那副主上极为宝贵珍重的字画给修补好。
后来,那青溪斋主便被李老板引领,到了别院面见主上。她从未想过,能写一手好字的人,居然是名女子,居然……还是那样年幼稚嫩的女孩子。不得不说,她当时便很是惊奇。
因而常年奔波的缘故,她仅仅靠着当年在柔然皇宫中的教习,才识得字罢了,却是写不出一手飘逸的字体,也没办法赏析什么字与画的。
当看见洛璃晚时,她不能否认,她已经有些嫉妒了。
当时她还在想,老天到底是不公平的,这个女子长得如此清美绝色,还知书达理,腹有诗书气度更添华贵,上天真是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予了她。
可是主上见到她的那一霎那,险些惊呼出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名女子与成年后的涟夫人是那样的相似。
她是没有机会面见那位已经成了贵妃的涟夫人的。
当初从柔然逃出时,她还太小太小,以至于许多记忆都要模糊了,唯独记得,涟夫人是她的长公主殿下的七妹妹……在主上与公主殿下来夕照寻找涟夫人时,她才刚刚拿起刀剑,能挥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却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如此,只有上一代的侍卫能跟着主上与公主出游,而她,尚在一处隐蔽的别馆内独自练习。
是涟夫人的孩子,便是他们的亲人。
主上虽有猜测,可还是要进一步证实,从李老板那儿旁敲侧击之后,大致对洛姑娘有了些了解,接下来,主上也只是叫人去探寻一番,看洛姑娘这几年里,在洛府生活的可好。
只是谁能想到呢,堂堂一国公主的女儿,生活竟那样的糟粕。住在连下人都不愿意靠近的破败房屋里,每年都得在后院种些果菜才能渡过一冬,被府里上下刁难责骂侮辱,更是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却能学会那么多本事,读书习字,多年坚持不辍,还能凭着对母亲手艺的回忆,做出好吃的点心,并能将这仅有的两样技能变卖出去,换成钱财,以至于,才一年不到的功夫,竟能开起两间铺子,听其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两间也还觉得少些,是要往大里继续做的了!
这样魄力与勇气,坚持与聪慧,哪怕再是痛苦的日子,也会让她过的有滋有味,犹如她一贯恬淡轻柔的甜甜笑容。
“姑娘既然这样有主意,又对做生意情有独钟,可想过以后的打算?”翎羽不免也要为她的以后发起愁来,要说她一介女子,早晚是嫁人了事,当年如长公主那般坚硬刚强的女儿家,最终不也是折在了主上身上?
当初知晓璃晚手中承袭下了主上的遗愿,她便如鲠在喉,每每想起她,便会想到当年长公主的下场。
主上是好,可是,他并非巫族人,并非柔然国人,甚至,还是柔然的大敌,温宿皇族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