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琉风握了握手中渐渐凉了的茶杯:“听翎羽说,你们当时遇难的地方离着清湍很近,若是真的出了事儿,没道理在清湍寻不到尸体,也查不到下落。最有可能是清儿姑娘被什么救起。木樨他们天天在外打听消息,一旦寻到她下落,便会接她过来。”
璃晚对他报以感激一笑,心头除了萌生起的希望,还有一些狐疑。
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她与慕琉风不过只在夕照河边匆匆见过一次面,彼此不认识,凭着翎羽的关系,她暂且住在这里。吃住都是他的,药材也用的是最好的,身上的料子便是她在京城中,也从无见过的光鲜华贵……
而慕琉风似乎又无有所图,好像只是显得自己很有钱,每日里她与翎羽上街,钱也走的账上,根本不用她花上一分。虽然一开始强硬拒绝,可过后回了住处,发现那地方的老板已经将银子悉数送回……
以至于现在上街,众人都知道她,每次都笑着说不要银子,只消记在慕家少爷帐上便是。
可这样的意思,真的只是显摆自己有钱吗?
有钱就是这样花的?
璃晚总觉得其中有些什么,可她到底不熟悉慕琉风此人,不好予以评价。
是以,每天慕琉风拉着她品茶下棋,她便也如约而至,只期能走得近些,了解他的为人与目的罢了。
可,慕琉风就真的只是喝茶下棋了……
到现在为止,璃晚也猜不透这位贵公子到底是真的无有所谋,出手大方,还是心机深沉,一个主意打三个绕。
这几天璃晚总是想起沈清的临终遗言,还有他交给自己的东西。
这也很奇怪,明明他的儿子还在世上,却把东西交给自己……
神色恍惚间,慕琉风已经放下那杯茶,对外头的小厮问道:“如今城外的桃花都开了么?”
那小厮端正了神色,应声儿道:“开了的,少爷可是要出游?”
慕琉风想了想,对璃晚道:“听说京城郊外有处香雪海,年年桃花开得最晚,却也开到凡间桃花俱都凋谢,还是花香四溢,一片海洋般的景致。”
“我并没有见过,说来惭愧,这么多年少有出京,而每年香雪海都被有钱人包下,或是权贵,或是望族,我这样的小人物,却是难以去成的,等到那里人都散了,景致也全都败坏了,残枝败柳,总是没了兴致。”
慕琉风“哦”了一声,情绪有些迷蒙,璃晚笑道:“既然城外桃花都开好了,慕公子若是喜欢,不若乘车出城,踏青寻芳去?”
慕琉风笑了笑:“独乐乐不若众乐乐,洛姑娘可有时间,咱们一道去踏青?”
璃晚一愣,空气中多了几许尴尬,偏慕琉风依旧如一,看着璃晚,表情淳透,毫无芥蒂。
轻轻蹙了蹙眉头:“我不是很喜欢踏青了,多累啊。啊,我看今儿时辰也不早了,就先回去了……也不知道翎羽回去了没有。”
璃晚嘟嘟囔囔,看似没心没肺地起身,与慕琉风道别之后,便寻门而去。
那小厮见人已经走远,如猴子一般动作机灵,走到慕琉风身前嘀咕道:“少爷,您这样每天都盯着她一个,是否不大好?”
慕琉风只轻轻挑了挑眉,身上气息冷凝,再不是那个温和贵公子,一如以往的冰冷。
那小厮也不惧怕,只是小心翼翼地提醒:“毕竟是不熟悉的,若总是这样粘于一处,恐怕会使人狐疑。再者,您要的东西,不见得一定要通过她,翎羽那里也是一样啊!”
“去把木樨叫来。”慕琉风沉默半响,才道。
那小厮却也不惧,还是不走,只神色变得阴狠了些:“少爷难不成是想违背皇上命令,向那慕靖天学习,背叛皇上?”
慕琉风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眸中已经杀伐孤寂之气:“去把木樨叫来!”
小厮狠狠咬牙,却也不敢此时忤逆了他,到底打了个千儿,兀自离去,态度已极不恭敬。
慕琉风看着那叫人恶心反胃的身影远去,漠无表情,只看着残杀殆尽的棋盘,心中思绪良多。
翎羽是沈清手下最得力之人,却也不是掌握实权的,听说沈清手下另有四大掌柜,三大长老……长老统领内务,管辖人才,而几个掌柜分布诸国,打理生意,七个人最是神秘,经营生意更是种类庞杂众多,那每一笔交易都是大进项,光一单单生意,就足够普通生意人望尘莫及。
可惜,可惜。
最终那些重要东西,全都落于旁人之手,而非自己这个儿子身上。
洛璃晚的身份,他早已经派人打听过,能杀死慕靖天一流,也算有些本事。可恨,翎羽到底是终于沈清而非自己,对洛璃晚表面不如何,可内里却最多保护。
若非自己暗中叫人安置下那小清儿,从她嘴中探听许多不为人知的消息出来,恐怕自己还不知道,洛璃晚身上会有那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那婢女却是再不能放在手中,翎羽带着人四散出去寻找,若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所有的盘算便会落空,也会叫人无端怀疑,这些年自己的伪装与努力也是白费!
留不得,却也没有杀的必要,若以此女为楔口,将其交给洛璃晚,或许会打动她也说不定。
慕琉风在树下思量着自己的盘算,而璃晚那里,已经去了翎羽练功之地。
别看巫族现在所剩无几多人,可是,这樊城的落脚之地,却盘踞已久,慕家在此也算大家大户,谁都以为慕家是做水上生意,来往于海外与夕照,做些旁人无法涉足的生意。
而这时,璃晚已经回去了自己暂住的院儿里。
院落不大,狭小得庭院,不过与她在雪园时候住的屋子差不多大,不过璃晚虽觉得小些,可布置却很是精致典雅。别看院子不大,雕栏画栋却应有尽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比如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