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澈看了她一眼,深褐色的眸子里,仿若一方深潭,沉静而毫不起波澜:“本想着身子好些了,便亲自去瞧瞧你,没想到父亲倒先是将你叫来了府中。”
“大概是外头的传闻越演越烈,怕再不想折,是磨不过去非要娶柳家姑娘了吧。”
璃晚自己寻了旁边的果盘,也不避讳,自己开始包着果子吃。
上官澈看她吃的自在,双颊鼓包包的,不由会心一笑,说道:“外头都传些什么,说来叫我听听。”
璃晚正了正神色:“没人与世子说过?”
“倒也不是,只是我这病着,一天有多半的时间都在睡着,想听也没人说。”然后示意璃晚可以吃那婢女取来的蜜饯,“尝尝这个,府里的厨子学天香阁的味儿做来的,不过味儿还是差了些。”
见他一直在笑,璃晚也回以一笑,听其说到果子,道:“许是差了山楂吧,榨了汁,酸酸甜甜的,比这样只余下甜味儿要好入口。唔,还有呀,需要加上一些盐。”
看上官澈对这个没甚兴趣,璃晚便捡了如今外头的传言说了几句:“……大致就是这些,与当初世子与珑佳帝姬一处时差不多。只不过,外头也有人觉得,珑佳帝姬才是良配,双方各执一词,倒也很是热闹。”
“哦?那就没有人说到王府早就有心的洛家姑娘?”
他似笑非笑,看得璃晚一脸莫名:“有是有,但也只贬不褒嘛。”
不等上官澈再说什么,璃晚端了药碗道:“药真的要凉了,到时候只会更难喝,而且凉水入胃,晚上恐要难受。”
上官澈看她一眼,戏谑一笑,对着外头高声喊道:“来啊,将药汤子全都倒了。”
外头的人犹豫着要不要进,毕竟刚刚上官冉才嘱咐过众人,这……
“世子,倒了势必还会煮上新的,凉了势必要供上热的,横竖都是要喝了的,您何苦为难底下的下人们?”说着,也不管他,自己端起那碗药,搅合了两下,“世子爷难道不想好了吗?哦,我听闻王爷至今还没捉到那些害了世子爷的凶手,以至于世子您现今缠绵病榻,而那些人呢,怕还在招摇过市吧?别个没有多余的证据与把柄,可世子爷您有呀,王府里也就只有您与那群歹人近距离接触过,若您不愿平白这么遭了旁人的毒害,不愿这样窝窝囊囊地只能拿着下人们发脾气,可一定要早些好起来才是,这若要早些好,不吃药,只靠着自身的毅力扛着,可是要熬到猴年马月去?到时候莫说您捉人去,就是天王老子下凡,恐怕也寻不到那些人的影儿了。若要他们逃了,您却也仅仅是窝囊一遭罢了,若是再叫他们伤了人,辱了您,这……”
上官澈将头转向洛璃晚,薄唇抿起,却忽的笑了:“你就是这样哄骗人,叫人喝药的?”
璃晚一笑:“骗什么骗?若世子觉得我是在行骗,觉得我刚刚那些话说错了,那大可不必喝。若世子觉得,我刚才那番话,有几分道理,而您却又偏偏还是不愿喝下去,额……”
“拿药来!”
“啊?”
“你不就是想要我喝吗?拿来!”上官澈没好气的瞧她一眼,皱着眉头无奈道。
璃晚“嘻嘻”一笑,端着药碗恭谨上前,本想着用勺子一口口喂完了算了,谁知道上官澈撇了那勺子,端着药碗一口气将整碗药水干了。
璃晚看地瞠目结舌,咂舌道:“……不苦啊?”
上官澈皱着眉头,脸色发青,璃晚想起什么,叫进来燕儿,将自己随身带来的包袱里的一只小盒子取来,将里头一枚晶莹红透的小果子取出来:“喏,我带的不多,你且常常,可能散了嘴巴里的苦涩味儿。”
见燕儿还杵在屋子里,傻笑着看上官澈,璃晚咳嗽了一声:“燕儿,你且先去帮我安排下住处吧,待会儿我就过去。我在洛府的婢女还没过来,待会儿请你寻人去趟天香楼好了,我那婢女叫小清儿。”
燕儿蔫恹恹地躬身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上官澈只扫了一眼,便专心搜寻璃晚带来的果子去了,含了几颗,方才舒缓了神色:“怪道府里做不出你那边儿的味儿,光是这形色就全无不同,府里的果仁儿俱都皱巴巴地,还没这好看。”
璃晚只是一笑,并未搭话。
上官澈便问道:“那日我回府后,便没瞧见过你,听人说,你带了人上山便晕了过去,现在可好些了?洛府那位老太君可是个没心肝的,二夫人又不待见你,怕是没人为你请医延药吧?”
“累世子劳心了,府里没人管着,可我身边有小清儿在,现在已经好多了。”
璃晚虽这样说,可并没有将自己之后的病情详细道出,她与他同落入贼人之手,她又是女儿家,清誉便算是毁了。自打醒了的头一遭,便被二夫人急吼吼赶来喝斥,落井下石,非要她落发出家。
洛华清惹不得他那彪悍的母亲,也是气极之下,才奔了王府来,谁知旧伤未好,又落了新伤,这才叫二夫人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成日里来流萤筑讥讽嘲笑。
上官澈也不知想些什么,让璃晚将边上桌几上的书取来,自己一页页翻起书来,竟是再不理会璃晚。
璃晚尴尬之下,连忙问道:“那我现在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吧?”
上官澈唇角轻扬:“可不是我请了你来王府的,自然,你走不走,什么时候走,又走去哪里,嗯……这些可都不是我说了算。”
言外之意,她的所有行动,都不用知会与他,想走想留,都得看祁山王的心意。
璃晚叹口气,试探着往门外走去,谁知刚到了门口,就被一个小厮拦了下来:“洛家姑娘,王爷有过吩咐,说叫姑娘在珠翟院用了晚膳再回去。还请姑娘回去……不然被王爷知晓,咱们没留下姑娘在这儿,恐要责骂了。”
璃晚冲着天边渐渐远去的红日叹了口气,只能又回去了上官澈的屋子:“正如你所说,还真是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