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菡自认这段时间没什么把柄在太后手里,朝紫俏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宫里的传言,想必你也听到了。”太后一开口便开门见山,凤眸冷冷的挑着,嘴角是一抹嘲弄冷酷的笑意,低沉道:“事到如今,哀家不放告诉你。当年你入宫,确实是事出有因。”
沈映菡身子踉跄的后退一步,人却愈发坚强冷静,抬起头望着太后,等她说下去。
“原本,你一个太医庶出的女儿,入宫为妃也是远远不够的,只因五年前沈府上空忽现异光,钦天监推算说,是天降吉兆,沈府有母仪天下之人,身系乾清国命脉,冒死建议皇上接入宫封为皇后,而沈府除了你那个死了的姐姐,便只有你一个女儿,故而哀家和皇上考虑再三,为防出现意外,才破例封你为后。”
“起初哀家也以为你可以担当重任,不想却一次又一次害的皇上身临险境,此次又把皇上气得吐血,哀家岂能再容你?!”太后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愈发冰冷无情,站起来俯视着她苍白的脸,冷然问:“是你自己交出凤印搬去冷宫,还是要哀家下旨?”
“他对我所有的好,仅仅因为钦天监说我身负乾清国命脉?”沈映菡没有回答太后的问题,而是神色呆滞的反问。
太后不语,缓缓点头,判了她的死刑。
“不必母后费心,凤印随后送到,至于冷宫,随您安排。”显而易见的答案,让沈映菡再无可幻想,双膝一软,栽倒在地,膝盖上传来阵阵剧痛,可是都不及心头的疼,声音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也不管太后再说什么她已艰难的站起来,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看着沈映菡出去,太后才叫来贴身宫女问:“清凉殿那边消息可封锁好了?”
“皇上那夜与皇后吵架,回到清凉殿咳了一夜,吐了好些血,这些日子一直卧床养病,朝中大小事物都由景王与萧将军打理。”佩兰恭敬的回话,顿了顿却又说:“如今能见皇上的只有景王与萧将军,只怕他们二人……”
太后想了想,无所谓的笑道:“只要皇上不知道哀家与皇后谈话的内容就好,待会儿皇后将凤印送来,安排一个偏僻的小宫殿给她住着,务必在他们二人进宫前将一切办妥。”
看着佩兰领命出去,太后才微微松口气,钦天监的那些话半真半假,当时确实是沈府有红光普照,钦天监也确实说了前面的话,但是冒死建议封她为后的话,却是没有说的。
沈映菡回到椒房殿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紫俏把凤印找出来,陪她一起到清凉殿。
李七在外面守着,远远的看见皇后来了,立即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很兴奋很激动的说:“皇后娘娘金安,哎哟,祖宗啊,您终于肯来了!”
一边说一边跑过去推开门,眉开眼笑的送她进去,激动的连回报都忘了。
里面夜清梵刚发病,顾夕颜以内力帮他运气平稳了气息,因为夜清梵的衣服上咳了血,顾夕颜便帮他脱下来预备换一件,刚脱了衣服受了冷,夜清梵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房间里没有别的人,顾夕颜只能丢下衣服着急的去扶他,结果没留神脚下,绊到脚踏身体往前倒,两个人的身体一起失衡,栽倒在床上。
沈映菡走进去的时候,所看见便是夜清梵上身光、裸的躺在床上,抱着衣衫凌乱的顾夕颜。
“映菡?”夜清梵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来,十分诧异的望着她,而在沈映菡看来,就是他不希望她来的表现。
从椒房殿来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抱着一点点的希望,他也许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她就原谅他。
如今看来,是完全不需要了。
沈映菡稳了稳神,从紫俏手里接过凤印,面带微笑的缓缓走进去,跪下行礼,淡淡道:“臣妾来是有样东西,要还给皇上。”
顾夕颜已经站起来,看两人的状况知道自己不适合多话,便转身出去。
夜清梵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她手上的凤印,听她这么说,便坐起来斜倚着枕头,没有说话。
沈映菡起身将凤印放在桌子上,后退两步,脸上仍旧是若无其事的笑,平静的问:“皇上还有吩咐么?”
夜清梵翻身下床,随手拿了件衣服披着,走到她面前俯首目光沉沉的盯着她问:“这就是考虑之后的结果?”
“是。”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抬头也盯着他。
“朕成全你。”彼此对视良久,夜清梵漠然转身,背对着她,她依旧可以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气息,“如果朕的心意在你面前一文不值,那么朕收回。”
胸腔里严重翻滚的气流,让他克制的很辛苦,到床上坐下,没有再看她一眼,朝外面扬声道:“来人。”
林谷慌忙进来,夜清梵指着桌上的凤印道:“皇后娇纵无礼,不宜掌管六宫,今收回凤印,交由和妃代管,皇后无召不得入清凉殿。”
“臣妾不配为后,还请皇上一并废后,准许臣妾迁出椒房殿。”沈映菡此时只觉得一颗心都是空的,听他如此说,便跪在地上哀求,索性干干净净的了断。
夜清梵刚平复一点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剧烈的咳嗽声终是忍不住爆发出来,一直守在外面顾夕颜忍不住走进来,看他似乎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抬手快速点了他几处大穴,又握住他手腕度些内力过去,助他调匀气息。
“朕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夜清梵刚好一点,就面无表情的开口,心头的怒火让他无法自控,反手握住顾夕颜的手,示威似得盯着沈映菡道:“朕与夕颜十年的情分,她在意的不是名分。”
很好,他能相信顾夕颜在意的不是名分,却偏偏认定她是为了皇后的位子而待在他身边,在他眼里,她和他也许从最开始不过就是一场交易,她要的后位,他要的是确保乾清国的命脉不出意外。
“可臣妾在意,臣妾不屑于做这个皇后。”沈映菡步步紧逼,不肯退让,夜清梵不知道她已经知道多年前钦天监的真相,心道自己身为帝王已如此让步,她却依旧固执任性的无理取闹,也彻底恼了。
推开顾夕颜起身到一个柜子前,命林谷打开柜子,拿出里面一道圣旨,是那道写了一半的废后诏书,原本病弱的身体,不知为何忽然有了力气,回到案前,拿起笔干脆利索的写完,交给林谷冷冷道:“传旨,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