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容十分诧异的看她一眼,彼此对视半晌,她看懂了她眼中的坚决和固执,便不再多说,也无犹豫,只是沉默而认真的点了下头。沈映菡去写了一张手谕,盖上凤印交给凌家容,看着她身形一闪,利落的消失在房顶,才转身进去,叫来紫俏和孙嬷嬷。
沈映菡消失这么久,夜清梵为防止人多口杂,泄漏她不在皇宫的消息,便把一部分椒房殿的人,以和妃有孕需要照顾为由,调到昭阳殿由顾夕颜先看着,之后顾夕颜的孩子出生,小皇子需要人手,那些人自然而然就被继续留着。
她今天回来明显看出来椒房殿人少了许多,问过紫俏才知道原因,不过眼下正好有助于她要做的事。
紫俏还处在皇后忽然回宫的惊喜中,此刻情绪十分激动的站在那儿,满脸期待的望着沈映菡。
沈映菡想了想,才声音低沉的开口:“今夜吃过晚膳,你们二人就找个借口,把椒房殿所有人,都打发到其他宫里去,今夜不要再回来。”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们也到昭阳殿去。”
“娘娘这是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不管怎样,娘娘身边怎能无人伺候,奴婢不走。”紫俏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劲儿,当机神色紧张却又固执的否决,一步跨上前抓住沈映菡的手,又跪在她面前,略带哭腔的保证:“奴婢知道这段时间因为皇上驾崩的传言,几位王爷闹得很厉害,娘娘忽然回宫,想必也是为此事,定是今夜有危险,娘娘才如此迫不及待把我们支走,别人可以走,但奴婢无论生死都要陪在娘娘身边。”
孙嬷嬷闻言也跟着紫俏跪下,神色认真的缓缓说:“留下的人越多,被敌人拿来威胁娘娘的筹码就越多,所以,奴婢会谨遵娘娘吩咐,支走椒房殿所有人,只是奴婢与娘娘主仆情深,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娘娘独自一人深陷险境,所以奴婢也不能走。”
关键时候,有这样两个人愿意生死不弃的陪着她,沈映菡确实很感动,可是越是这样情深意重,她越是不能让她们留下来,被夜清昱拿来对付她。
咬咬牙,沈映菡狠心下来,故意摆出一副冰冷无情的臭脸,怒道:“本宫是皇后,不需要两个奴才陪,都给我滚。”
这还是她作为皇后第一次如此发脾气,紫俏一时有些无法接受,愣怔的看着她不说话,而孙嬷嬷毕竟经历过许多事,自然猜得到沈映菡如此做的用意,故而只是心疼的笑了笑,低声反问:“跟着皇上久了,娘娘做事竟也得了皇上几分神韵,只是,奴婢三年来陪在您身边,又如何猜不透娘娘的心思?”
两句话说的沈映菡哑口无言,是的,为了在关键时候保护在意的人不受伤害,会假扮恶人,赶他们走,这一招确实是夜清梵和她都会做的事。
被孙嬷嬷如此轻易的看出意图,沈映菡苦笑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孙嬷嬷,你既然看的明白,就不该强行留下,拖本宫后腿。”
“我们二人今日便是死在椒房殿,也绝不出殿门一步。”孙嬷嬷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语气坚决的开口。从15岁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她有多单纯干净,她这个老婆子再清楚不过,岂能独留她一人去面对生死的威逼。
紫俏此时也大概明白沈映菡的意图,一听孙嬷嬷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赞成。
沈映菡有些头疼,但看两人视死如归的样子,知道现在肯定赶不走她们,只好点点头道:“那就留下吧。”
到晚上椒房殿果然只剩下他们三人,沈映菡估摸着凌家容也该回来了,自己去椒房殿的小药房弄了两样安眠的药,趁着两人给她收拾床铺的时候,偷偷放在他们喝的茶里。
“等他们睡了,就送去和妃宫里,你也在那边守着,不要再回来。”沈映菡叫来凌家容淡淡的命令,不给她任何反对的机会,表情十分严肃认真:“这是命令,现在执行,意见保留。”
凌家容从今日朝堂开始,就对这位还不到19岁的皇后另眼相看,她在面对敌人时,表现出的那种沉稳和坚强,是从前她没有想到的,而回来之后这一系列的安排,更是出乎意料。
作为一个皇后,有危险的时候,不是想着如何多找些人来保护自己,而是把别的人都保护好了,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生死。
“手下的职责就是保护娘娘,娘娘赶手下走,是在逼手下去死。”凌家容跪在地上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决绝的看着沈映菡,“皇上回来不会放过手下,连莫淳也要被我连累。”
“莫淳?”沈映菡不解的问,这个人她没听说过,但是再打量一番凌家容的表情,心下大概也明白点,想了想,莞尔一笑道:“放心去吧,皇上那边有本宫,不会责罚你们,你去昭阳殿守着小皇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出事。”
凌家容有些迟疑的又看了沈映菡一眼,却终是被她眼里的坚定和威严所震慑,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偌大的椒房殿只剩下她一个人,沈映菡坐在正殿外面的阶梯上,仰着头看夜空。今晚是个晴朗的夜晚,满天繁星,月光皎洁,洒在椒房殿的千盏琉璃花灯上,美的不似人间。
她以为夜清绛失手过一次,夜清昱一定不会再派他来,想不到最先在椒房殿看到的,竟还是那个如妖孽一般的男人,一身黑衣自房顶一跃而下,俊美无比的脸上,投射淡淡的光影,看起来有些恍惚。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忽然叹口气道:“起来,我带你走。”
沈映菡震惊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他来居然不是杀她,而是要带她走?但是,转念一想,杀了她哪里比得上带走她,来威胁夜清梵更有效果。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绝不会给你们机会,威胁他。”想明白他的意图,沈映菡仍旧坐在那里,托着腮的手也不自觉的缩回袖子里,握紧藏着的匕首。
夜清绛自然知道她说的他是指谁,不由得一声冷笑,不说话,却阴沉着脸,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她。
他每走近一步,沈映菡手里的匕首就离自己的脖子更近一点,及至他在她面前站定,锐利的刀锋准确无误的抵在颈动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