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清梵下了早朝,便到椒房殿,静默无言的陪着沈映菡吃了早饭,换了便装带她出宫,自始至终,她不问,他便不解释。
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一路上都闭着眼不说话,任由夜清梵紧紧拥着她,那双铁臂中紧的让人发疼的力道,究竟蕴藏了多少不舍与惶恐,她半分也不愿想。
马车停在夜清梵带她泡温泉的那个别院,沈映菡掀开帘子只看了一眼,原本还透着些许期待的双眸,瞬间黯淡下去,身子懒懒的靠回车厢里,闭着眼淡淡道:“这里和皇宫有什么区别,都是你夜清梵的地盘。”
“你既知道朕的志向,就该明白,这天下迟早都是朕的地盘,你想往哪儿逃?”夜清梵被她话中的疏离和无法掩饰的厌恶刺激到,冷着脸掷地有声的反问,顿了顿,他又沉冷道:“你逃到哪儿,朕就亲自带兵打到哪儿,不信你试试看。”
沈映菡原本闭目假寐,听见他的话,立刻睁开眼盯住他,那张带着怒气的俊颜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个男人是真的疯了。无法面对这样疯狂的他,她只好抿紧唇,转开脸不再看他。
夜清梵俯身抱她下车,走下马车往里面走的时候,她忽然低低的开口:“我还是喜欢三年前那个冷漠无情的夜清梵。”
抱着她的大掌骤然一紧,十指几乎要抓破她的衣服扣进身体里去,沈映菡疼的紧紧蹙眉,感觉到靠着的胸膛剧烈起伏,睁开眼望过去,不期然看到那双黑眸中,尽是愤怒和痛恨。
难怪他会恨她,原本冷漠无情,没有弱点的一个帝王,心中只有黎民百姓,一步步走的很顺,偏偏为她动了情,为她费尽心思,渐渐被她改变了,她却又说,喜欢三年前的他。
那时的他虽然冷漠无情,却总是沉稳淡然的,让人觉得安心,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如神邸般的存在。如今的他,会生气发怒,会不理智的做出一些疯狂行为,像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下一刻他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把一个神变身为人,都是因为她,可对于最初只想拥有一份小小幸福的她而言,真的有些承受不起。
夜清梵眸色幽深的凝视她片刻,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大步进去。进入内院,远远的便看见地上跪着一个妇人,待走近那妇人行了礼站起来,沈映菡才看到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沈修鸿的妾室苏西月。
夜清梵把苏西月带来,想来也是希望有母亲在身边,她会开心一点,可是,他不知道,她来这个世界不久就入宫为后,与沈家所有人都不是很熟悉,倒是枉费他一番心思了。
“过几天朕来接你。”夜清梵抱着她进去,将她放在卧榻上,才坐在她身边,声音淡然的开口,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她只是闷了出来散散心而已。
“我不想再回去。”沈映菡别过头,想起未出世的孩子,便觉得一颗心都是疼的,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却因为他和他身边的人,就这样没了,他怎样伤害她,都可以原谅,唯独孩子的事,不可饶恕。
夜清梵没理会她,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苏西月,淡淡道:“好好照顾她,有什么需要,和下人说。”
苏西月恭敬点头领命,温和而爱怜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女儿身上,身为一个妾室,是没有机会见到皇后的,算起来她竟有三年多不曾见过这孩子。
“不要试图逃跑,否则,陪葬的人数绝不是你能想象的。”夜清梵吩咐完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回身望着沈映菡低沉冷酷的开口,她闭着眼睛不看他,似乎他已不在她的世界里,这让他心头又是一阵烦躁。
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他盯着闭目养神的女孩儿看了片刻,忽然返身回去,坐在榻边一把捞起她揽进怀里,抬手擭住她消瘦的下巴,低头凝视着她,沉冷道:“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朕的话?”
她究竟知不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失去孩子,痛的又何至她一人?他可以允许她暂时逃避几天,甚至她怀疑他恨他都无所谓,可是,他不能容忍她要永久的离开他。
沈映菡下巴被捏痛,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看他,触及那双黑眸中流露的愤怒和阴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和宠溺的,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可怕的他。
“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你身边,夜清梵,你还想让我失去几次孩子?”她也冷漠的望着他,声音也赌气似得冷的叫人心寒,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刺痛他而不自知:“看着我痛不欲生,你很开心吗?”
捏着下巴的手骤然收紧,疼的她眼泪涌上来,却倔强的睁大两眼,死死盯着他,不肯认输求饶。
“沈映菡,你的心是石头长的吗,这种话居然也说得出!”夜清梵俯首冷冷望着她,被她的话气得失控,在她张口反驳的瞬间,俯首狠狠吻住她。
带着怒火的吻显得粗鲁而暴虐,吻得她双唇发疼,下意识的抗拒,却偏偏更加刺激他盛怒中的情绪,一手紧紧勒住她纤细的腰身,一手掌住她后脑,愤怒的加深这个吻。
清凉殿那一次被他用强的不堪回忆,再次浮现在眼前,那种揪心的痛似乎又在身体里肆虐,让她窒息。
以为会一直深爱的人,原来也是会狠心伤害的,作为一个从现代而来的女子,她想要的太多东西,都因为爱这个男人,而主动放弃或者被迫失去,到头来她变得不再是自己了,却只换来残暴的伤害,那么,彼此的纠缠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想我死,就继续。”当他滚烫愤怒的唇移到颈侧,她近乎绝望的冷漠开口。
因为他过于炽烈的吻,而微微有些缺氧,那张俏颜憋得通红,此刻望着他的目光里,饱含的沉痛与无助,让他心头一痛。深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夜清梵无奈的叹口气,俯首额头抵住她的,低声说:“相信我,你所受的痛,我都比你更痛十分,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气我。”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这样的称呼说明他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在跟她说话,只是一个在挽留妻子的丈夫而已。
沈映菡完全忽略他话中饱含的浓情和哀求,只是双眸微弱的亮了一下,期待的问他:“如果我们分开,就不会这么痛,夜清梵,放手好不好?”
好容易冷静下来,不顾身份不顾尊严的妥协,一片真心却被她如此糟践,夜清梵也彻底失去耐心,放开她站起来,冷眼盯着她,字字清晰的缓缓宣布:“除非朕死了,否则,你休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