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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工作室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会过来上班。

    以免她们撞见,贺之洲不能在这边呆太久。

    两个人在床上笑闹了一会儿,贺之洲也就起身洗漱,准备离开了。

    温宁将画板和刚刚完成的画作搬回隔壁的画室,贺之洲穿戴整齐,理着身上的西装外套到画室找她。

    画室里面还有一间密室,以免作品丢失,温宁一般会把已经完成的放到那里去。

    贺之洲见她进去了,站在外面的画室等了等,眼神无意扫过旁边的书桌,发现有一盒喜饼和一份喜帖。

    他踱步过去,随手翻开了那份喜帖。

    这时,墙上的书架自动打开,温宁从密室走出来。

    她看见贺之洲立在桌前,垂眸翻看着喜帖,跟着想起这件事来,说“哦,对了。”

    “孟小姐和闻总元旦举办婚礼。”她边朝他身边走去边说,“你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去参加”

    婚礼的事贺之洲知道,昨晚的商务酒会上,闻时礼曾向他提起过。

    因为闻时礼他们还不知道他和温宁已经离婚了,所以只给两人派了一份喜帖,邀请贺氏夫妇共同前往。

    “你去吗”贺之洲转头问她。

    温宁点点头,“去啊。”

    “那我也去。”贺之洲合上喜帖放回原处,转身搂过她往外走,“陪你一起去。”

    两人从楼上下来,下到二楼的时间,隐隐听到一楼传来两个助理交谈的声音。

    温宁脚步顿了顿,抬眸看向贺之洲,压着嗓子小声道“我一会儿先下去,引开她们,然后你再偷偷溜走。”

    两人在工作室过夜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多多少少是会有些尴尬。

    贺之洲倒是没所谓,但是他知道温宁脸皮薄,也就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说“嗯。”

    “那好,我先下去了。”温宁小声说,然后扶着扶手,独自往下走。

    餐厅里,两名助理正在摆弄自己带过来的早点,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皆抬头向温宁问好。

    温宁笑了笑,故作平常地走过去,问她们今天买了什么早点。

    乔星推了碗粥到温宁平常坐的位置,说“你昨天说想喝粥,我今天给你买了。”

    “我喝不了那么多。”温宁立即找了个借口,“跟你一人一半吧。”

    “好。”乔星立即转身进厨房,准备拿个碗过来分。

    温宁见状,又转头看向了林火。

    林火以为她惦记自己的早餐,也边从袋子里掏出早餐来,边跟她分享问她要不要吃这个那个。

    温宁移步过去,挡住她和楼梯那边的视线,然后佯装认真地跟她挑。

    贺之洲停在楼梯上,听到差不多了,便放轻脚步继续往下走。

    从楼梯上下来,他转头往餐厅那边扫了一眼,见时机恰好,赶紧快走几步,往门口溜去。

    可是没想到,刚走出门口,突然迎面撞见了南希。

    贺之洲脚步一滞。

    南希垂眸将车钥匙塞进包里,一抬头,竟然瞧见贺之洲

    她也是惊讶地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贺总”她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他来。

    这时,乔星拿着碗从厨房出来,和餐厅里的另外两个人,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皆循着声源转过头去,看向了门口。

    两秒过后,工作室里的几个伙伴,又都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温宁。

    这尴尬的

    温宁顿时有些局促,急中生智地掩饰道“我我最近想画人体,让他过来给我做一下模特。”

    话音落,只听到南希玩味地“喲”了声。

    “贺总这身材条件。”她手臂挂着包包,偏头打量着贺之洲,点点头,调侃意味十足地说,“确实值得一画。”

    噗嗤

    餐厅里,响起了克制不住的笑声。

    温宁满脸通红,转头睨了她们两眼。

    两名助理立即扶着脸埋头忍笑。

    贺之洲尴尬地咳了声,摸摸鼻子,假装镇定地回过头,跟温宁道别“我走了。”

    温宁回过头,“嗯。”

    车就停在工作室门口的路边,贺之洲走过去,发现被贴了一张罚单。

    他伸手取下来,拉开车门坐进去。

    关上身侧的车门,贺之洲这才抬手揉了揉额头。

    他早上脑袋又疼了,温宁画完画让他起来那会儿,他一动不动趴在那,除了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导致身体有点麻以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脑袋疼。

    这时,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掏出来看了眼,是秘书发来消息,提醒他今日行程。

    贺之洲垂眸想了想,回道把上午的行程往后挪。

    我得先去一趟医院。

    好的。秘书的回复立即跳出来。

    贺之洲放下手机,推上车钥匙,启动车子离开。

    约莫过了半小时,贺之洲只身一人来到医院。

    医生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截了当地问他,最近着两天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不舒服。

    “偶尔会头疼。”贺之洲说。

    医生看着他,面色沉重地说,“再做个脑部检查。”

    做完检查,医生对比着两份报告,发现贺之洲脑内的那处阴影愈发明显了。

    他眉头皱了起来。

    贺之洲坐在医生对面,见对方神色愈发凝重,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怎么了”

    医生轻叹口气,抬起头说“您目前存在颅内慢性出血的症状。”

    闻言,贺之洲不由蹙起了眉头,“慢性出血”

    去年,祖母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砸在地板上,急性脑出血,送到医院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他那天和温宁从山坡上滚下去,从外伤上来看,并不算严重,但没想到

    就目前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难过了。

    医生点点头,仍旧不得不残忍地告诉他,“是的。”

    内脏出血往往都会存在一定的延迟,不会立即表现出明显的症状,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医生会提醒病人复查的原因。

    而经过两次的复查,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贺之洲现在脑内多出了个血块,而且还有持续出血的可能。

    只见贺之洲沉吟片刻后,问“那么您这边给出的解决方案是”

    “一个是保守治疗,用药物控制,但这种方式成功率很低。”医生给出两个方案,“还有一个就是做开颅手术,将血块取出来,不过这个方法,风险不低。”

    “成功率有多大”

    “百分之六十。”

    “手术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到底是豪门人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在生意场上见惯了风云诡谲,即便此刻面对的是自己的生死问题,贺之洲整个人看起来仍旧非常的冷静。

    他甚至还能够思路如此清晰地跟医生沟通,好像完全没有被这样重大的消息扰乱心绪。

    医生从医几十年,经手过太多病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他心理素质这么强大的,不由得暗暗佩服的同时,也有些于心不忍地告诉他说“死亡,或者是”

    “部分躯体功能散失。”

    “部分”显然,贺之洲希望对方可以说得更具体些。

    “这个得看具体损伤的脑神经,按目前来看,很可能是四肢。”医生说。

    贺之洲终于皱了眉头,“也就是说,如果不成功,我很有可能会瘫痪”

    “是的。”医生点头道。

    比死亡更可怕的,大概就是瘫痪吧。

    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无法像个正常人那样活动。

    贺之洲沉默了许久,说“先保守治疗,看看效果。”

    “好的。”医生拿出单子,认真给他开药。

    一到傍晚,兰姨还是一如既往到工作室给温宁送饭。

    贺之洲晚上本来是有应酬的,但是也许是想到自己或许很快,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也不能陪她了,于是又让秘书把晚上的应酬推掉。

    至少现在,能多陪一天是一天。

    温宁坐在餐厅里,刚准备要吃,突然见到贺之洲过来了。

    “你来了”她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起身朝他走去。

    贺之洲今天离开医院前,把身上所有外伤的纱布都摘掉了,温宁凑近了些,端详起他额头上原本贴着纱布的地方。

    稍微还有点紫红色的淤青,不过看起来问题不太大。

    她又拉过他的手看了看,“你今天去医院了吧复检结果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事。”贺之洲笑了笑说。

    温宁看手背上的伤口恢复得也挺好的,都结痂等脱落了。

    “那就好。”她挽过他的手,将他往餐厅带,“还没吃吧陪我一起吃。”

    虽说兰姨只给温宁一个人做的晚餐,但是每次都足够丰盛,两个人分着吃也足够。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温宁就准备上楼去了。

    “你今晚是回去呢还是留下呀”温宁托着腮帮子,坐在灯下笑盈盈地问对面的贺之洲。

    她这么问,其实就是在留贺之洲过夜,否则压根不会问他这个问题。

    贺之洲当然听得出来。

    只是,接下来他需要配合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频繁打针吃药,还要注意饮食和休息,不能激烈运动。

    不能激烈运动的意思,当然包括尽可能避免性生活。

    是陪她一阵子,还是陪她一辈子,贺之洲还是掂量得很清楚的。

    所以他沉吟片刻后,佯装没有听懂她的暗示,说“公司还有个跨国视频会议,下次再来陪你。”

    他笑着伸出手,越过桌子摸摸她的头。

    先前不需要温宁提,贺之洲自己都会想尽办法留下来,现在她主动提了,他反而不打算留了

    温宁有些意外,不过听到他说是为了公事,她也就只能体贴地说“好吧。”

    她故作大方的样子,但神态和语气难掩失落。

    贺之洲怕再待下去会心软,立即起身取了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说“我先走了。”

    他边给自己穿上西装,边疾步往外走去。

    温宁托着腮帮子,歪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她眨眨眼,忽而起身追了出去。

    “哥哥”

    贺之洲刚走到门口,闻声回过头来。

    “嗯”他垂眸,看着小跑到自己身前的人。

    温宁仰头望着他,笑着上前两步,踮起脚亲了亲他,“不要太累了。”

    她非但没有责怪他今晚不能陪她,反而怕他累着。

    男人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嗯。”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又俯身回吻了一下她。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情真意切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我还要陪宁宁一辈子呢。”

    所以他,必然是要好好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