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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撕画
    早在于秋打探到祁荀来永宁的目的后, 她便有了这大胆的想法。

    最开始,赵匡拍案而起,说甚么也不同意。倒不是他清高不贪慕权贵, 只是性子怯懦,偷梁换柱的事攸关阖府性命。宣平侯府的那位身份显赫, 就连圣上也要给他三分薄面。事成固然有泼天的富贵,万一事情败露, 整个赵家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中。

    赵婉知他在担忧甚么,可玉牌握在手里,他们来永宁的年月,又正巧对上,这等天降的馅饼, 不伸手够住, 难不成还要拱手让人吗

    对上赵匡焦急的眼神,赵婉面带笑意地宽慰道“阿爹放心,他并未起疑。于秋跟踪的是丛昱, 丛昱不比小侯爷, 没有小侯爷这般严谨,所以许多消息也好打探些。”

    “你确定这玉牌就是宁家小姐的贴身物件”

    这玉牌的来历, 旁人兴许不太清楚,可她心知肚明。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处处针对、瞧不上的人,竟有一层压她一头的身份。

    赵婉原先还不相信, 直至瞧见前日祁荀盯她的眼神, 加之今日牢房里的那些看似摸不着头脑的话,她品出其中的意思,也知晓玉牌来历不浅, 由此更加笃定心里的想法。

    事情竟这般巧合。

    “阿爹。小侯爷说,明日要见您。”

    赵匡瞪圆眼,有些手足无措,依照他眼前这幅模样,任谁瞧了都觉得是做贼心虚,更何况是洞若观火的祁荀。

    “不行不行。婉儿,万一事迹败露,整个赵家全完了。”

    赵婉瞬时垮下脸,眉宇间带着讥讽“事已做到这个地步,还有退路吗阿爹可知,祁家与宁家是有姻亲的。此事若成,我便能嫁入宣平侯府,而阿爹也不必受制于人,谋个京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赵匡抿嘴,权衡再三,到底是经不住权利带来的诱惑。

    扶安院内,白念眸子红红地趴在画案上,她眼里圈泪,鼻尖翕动,紧紧地咬着下唇。

    流音进屋时被她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吓着。她家小姐出去时还眉开眼笑的,不过一会功夫,竟红着眼回来了。

    “小姐怎么了没见到阿寻吗”

    一听阿寻二字,白念再忍不住,薄肩微微颤着,眸底的泪珠子湿了手边的画作。

    “我才不要见他”说着,她顺手拿起一副的画像,撕了个稀碎。

    纸屑撒了一地,流音弯腰去捡,拾了几块较大的碎片后,拼拼凑凑,祁荀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流音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她只知小姐在画男人的廓形,不曾想这一张张画稿上,勾勒地竟是阿寻的容貌。

    饶是她再笨拙,此刻也知白念为何难过了。

    “可是阿寻欺负小姐”

    否则不至于撕碎手里的画像。

    白念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她一哭,就止不住地噎气,破碎的声音从喉间传出“我亲眼瞧见赵婉入了牢房,还同阿寻有说有笑的。”

    流音眉头蹙起,忽然记起她去牢房探视时瞧见的身影。

    原先还记不起那人的名字,陡然提起赵婉,她便对探视的侍婢有了印象。

    “怪不得那日瞧见于秋了。”

    “于秋”白念一听,又不争气地砸了几颗眼泪。

    她昨日为了帮阿寻洗脱嫌疑,壮着胆子闯了乔元均的住处。

    乔元均虽不好说话,最终仍是接下此事。今日清晨他便着人递话,以询问案情的缘由带她出府。

    她欢天喜地地去了牢房,就连一会儿想说的话都措辞好了,谁成想教她撞见了同来探视赵婉。

    赵婉先她一步入了牢房,面上带着笑意。她站在一侧角落,亲眼目睹二人相谈甚欢,最后赵婉走时,阿寻的眼神还落在赵婉的身上。

    白念揪着衣裙,心里空落落的。她没敢走出去,被方才一幕扰乱心神后,她措辞好的话,都不知如何说出口。

    “小姐会不会误会了”

    白念仰起脑袋,她倒是想误会,可阿寻的目光太过晃眼,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就这幅模样她想不误会都难。

    流音还欲再劝,却听元银前来通报“小姐,乔大人要见您。”

    闻言,白念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这等事藏在心里便好,教外人瞧去属实有些丢脸。

    可才哭过的人哪有这么容易遮掩,遑论乔元均这等烟花巷柳里来的。

    他只抬眸瞥了一眼,便知小姑娘有满腹的委屈。

    “狱卒说你没探视便走了。”乔元均单刀直入,直戳白念心窝子。

    白念虽性子虽软,碰上这样的事还是有些嘴硬“突然想起府里有事,便折回来了。”

    乔元均抬了抬眉,蓦地记起方才的事。

    他不过晚来片刻就听狱卒说,白家小姐前脚刚走,走时还红了眼眶。

    乔元均一问祁荀,才知小姑娘连人也没见,直接回了府里。

    他问祁荀“她方才没见你,那你再同谁说话”

    祁荀如实道“赵婉。”

    话音甫落,二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其中原委。

    乔元均朝他递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她若对你无意也就罢了,若是有意,怕是你几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祁荀抿了抿嘴“实不相瞒。赵婉是我找来的。”

    乔元均愣了一瞬,没有摸透祁荀的想法。他不是对白家小姐额外上心吗既上心,又怎会同其他姑娘扯上关系

    他推了推祁荀的肩,直直感叹时间久了,有些人的性子也今非昔比。

    “不过一年未见,你也变得这等劣性侯爷见了,定要说我带坏你。”

    祁荀揉着眉间,很是头疼。

    “宁音的玉牌在赵婉手里,我不找她,难道找你”

    “你说什么”乔元均顿时起身,有惊喜也有愁绪。

    能找着宁音的贴身物件,自然是桩好事。只是宁音走丢多年,谁也不知其间发生了什么。他倒是听丛昱提起过赵婉,听丛昱的口吻,赵婉的性子同幼时的宁音截然不同。

    “你可是问清楚了她当真是音音比起赵婉,我宁愿相信白念才是。”

    祁荀失笑道“你也觉得她像只是我来白府时,已着人调查过白家底细,除了她的阿娘待她不算太亲外,并未有异。”

    “我现在是愈发猜不透你的想法了。你同白念算怎么回事我且问你,如若赵婉当真是宁音,你同她便是有婚事的,那么白念呢”

    祁荀默不作声地直视前方,并未作答。

    “难不成因她笑起来时像宁音,你便将她当作宁音的替身了”

    如此说来祁荀关切白念一事,也就说得通了。

    祁荀没替自己辩解,毕竟从一开始,他当真是这么做的。

    阳春三月。白念闯入男倌屋子。

    他想也没想,直接上手捂住了白念的嘴。祁荀的手劲素来很大,只要他再用些力,甭管闯进屋子的人是谁,都没那活着出去的命。

    毕竟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可他没有下手。

    那双水洗似的眸子像极了宁音向他讨蜜糖的模样,楚楚可怜又带着期盼。

    他松手了,小姑娘非但不怕他,还说要替他赎身,将他买回府里。

    祁荀这才意识到,她将自己当作庆春院的男倌了。

    有些话他并未挑破,甚至有意相瞒。

    如此想来,自己当真有那么几分私心。

    “我方才进来时听狱卒说,那位白家小姐是红着眸子出去的。”

    乔元均的一句话,拉回祁荀心绪。

    祁荀心里一紧,试探着问道“她哭了”

    他见过小姑娘哭,小姑娘哭起来当真要命,抽抽噎噎的,直能哭到别人的心坎里去。

    可这事说来话长,牵扯甚广,他若要解释,势必搬出十二年前的旧事。

    即便解释清了,知晓他心底的那些想法,白念还会搭理他吗

    祁荀抿了抿嘴,实在想不出甚么法子,便将视线落在轻车熟路的乔元均身上。

    乔元均怎么也没想到,分明是祁荀招惹了小姑娘,到头来,却要他去当说客。

    面对白念憋后的小脸,他解释道“你别误会,阿寻不是那样的人。”

    多么苍白无力的一句话。

    落入白念耳里,不像是解释,更像是为了遮盖此事,特地找人打掩护。

    偏偏愈是这样,她便愈觉得煞有其事。

    白念揪了揪衣裙,语气登时变得疏离“乔大人不必同我说这些。我同他,只是主仆情谊。他被人冤陷,锒铛入狱,我合该帮他的,只是除此之外,他的私事,同我又有甚么干系”

    赵婉也好,李婉林婉也好,同她有甚么关系

    她管不着

    话都这般说了,乔元均再作解释只会适得其反。

    他碰了碰鼻子,又暗自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为人处事的众多品性中,实诚决计摆在首位。

    祁荀扯了这么多谎,瞒了这么些事,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摆平的

    作茧自缚,往后够他受的。

    翌日,赵匡如约而至。

    昏暗的牢房,也因赵匡的几番话变得更加沉重。

    祁荀目光凌厉,直逼赵匡。赵匡背脊处爬满冷汗,藏在广袖下的手剧烈地都抖动着。

    他紧要牙关,显然是在硬撑,只是他崩得愈紧,整个人愈止不住地抖。

    一点儿也不受自己控制。

    “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赵匡抬眸,既要开口,他总得察言观色一番。哪些话该说,哪些话该摘,他都得重新揣度。

    可祁荀居高位久了,不漏声色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他面上不辨喜怒,心思缜密,压根不给赵匡措辞的机会。

    赵匡复又垂首,一五一十地复述方才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乔元均前排看戏

    祁荀

    有小可爱问赵婉的那块玉牌是从哪里搞来的,其实在第五章的时候就提到过啦,大家可以翻回去瞧一眼,当然后面也会再提到的。本章评论红包掉落,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