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台下到一楼, 楚子澜重回酒会继续他的娱乐帝国继承人商务社交。叶翩没跟着进会场,出门叫辆车自己回家了。
女主角都走了,颜歌和简晨枫同样不打算在这场商务酒会上浪费时间, 归还蹲点用具之后便准备离开。
走出举办酒会的展厅, 简晨枫拍拍颜歌,“那个人,是你认识的吗”
颜歌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咨询台右手边有位大叔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颇有几分遇见熟人跃跃欲试想搭话的意思。
怎么着呢叔咱们认识
别说,仔细一瞧这叔好像还真有那么点眼熟。
大叔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 长得清雅正派, 身穿深灰色暗纹呢料西装, 从头到脚打理整齐, 是个正经人的样子。
“小歌”大叔忽然开口唤她。
哦,果然是认识的人。
颜歌在记忆中努力检索这张脸,等到对方踱步来到她面前,她想起来了。
“爸”
不是叔,这位是她爸。
他就是许氏财团副总, 于诚, 她于爸爸
颜歌在喊他的时候内心非常笃定, 确信他一定就是她这副躯壳的老爹于诚先生。尽管他的容貌比她在老相册上看到的要苍老许多, 但整体轮廓没有太大区别。
然而, 对方在听见这声“爸”的瞬间却显出十分诧异的神色。
她一下子又不确定了,难不成她认错爹了那可真是够尴尬的。
好在对方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怔忡两秒钟便恢复如常,算是认下了她爹的身份。
陌生的老爹慈爱地对着她端详良久,露出怀念的笑容, 感慨道“你都长这么大了,是大姑娘了。”
颜歌乖巧地围笑。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父女俩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呢。
会有那么久吗还真就说不好。
颜女士和于先生离婚那年,原主正在念高一,十五六岁,可不正是“小女孩”和“大姑娘”之间的分界年龄。
结合于爸爸的话和明显生分的态度,她琢磨着这对父女没准儿还真就打从家庭关系破裂以后再也没见过,算起来到现在得有八、九年了。
啧,这么绝情的吗
“我听从容说,你在家里楼梯上摔了,去医院看过没有,有没有事”于爸爸关切地问她。
“看过了,没什么问题。”颜歌答。
于诚的眉头放松下来,“那就好。”
“就是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了,不过不影响生活。”她补充道。
于诚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大概早就从许从容那里听说过了,点点头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忘了也好。”
颜歌“”
忘了也好这是正常父亲听说女儿失忆了该有的反应
有故事,这背后绝对有故事
“好”
颜歌歪了歪头,对于爸爸眨着疑惑而天真的大眼睛。
嘿爸比,您有兴趣解释一下吗
好从何来,好在哪里
爸比用行动表示他不想解释,迅速岔开话题,“你这是准备走了吗不再玩会儿”
爸比不想解释,那
那就算了,过去的事说到底都是原主的故事,跟她关系不大。
“不玩了,玩够了,我回家。”
“用不用我叫司机送你”
于诚话没说完,一个身穿精致儿童小西装的小奶娃被人抱在怀里往他们的方向过来,奶声奶气地大喊“aa”
于诚听到呼唤,立刻如巴甫洛夫家那条听到铃声就会流哈喇子的汪星人一般条件反射向小奶娃飞扑过去,用他老当益壮的身子骨接过宝宝举高高,全然遗忘了颜歌的存在。
颜歌寻思着,自己应该没英年早孕吧那么她爹现在眉开眼笑的抱的是谁家幼崽
回想幼崽叫的那声咬字不清的“aa”,再联系许悠然提起过的于爸爸前两年再婚了的消息,她似乎明白了。
“这是我弟弟吗”颜歌出声问道。
于诚先生举高高的手臂僵了僵,随即对她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嗯,是。”
刚刚抱孩子过来的中年女士上前一步站在于诚身侧,柔声问道“你是小歌吧”
这位女士大概就是于诚先生的现任妻子了,根据许悠然的情报,她是个教经济学的大学老师,结婚那年四十岁不到。
然而她看起来还不如奔五的颜心颖女士年轻,微胖的身材套在中规中矩的半裙套装里,单论外表根本没法和光彩照人的人间尤物颜女士相提并论。
但是,这位现任女士胜在谈吐气质端庄沉静,和跳脱的颜女士完全是两个极端。
不知道于诚先生身上发生了什么,几年过去对异性的喜好竟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之巨变。难道是当年被颜心颖女士伤到了,这才特地换了个各方面都跟她反着来的
颜歌同于爸爸夫妻两人寒暄一番,叙了叙并不存在的旧,而后礼貌地互道再见。
背对背走出几步,她听见于爸爸远远地向她嘱咐道“小歌,好好照顾自己。”
颜歌站定回身,点了点头。
“如果有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知道了,爸。”
和于爸爸分别之后,在离开会展中心之前,颜歌先去了一趟地下停车场,联系许家的司机从车里取走自己白天穿的衣服和鞋子。
用她舒适的运动鞋替掉刀尖起舞的恨天高、用她温暖的呢绒大衣换下楚子澜的西装外套,颜歌觉得自己重获新生了。
站在会展中心大门外,许是楼体装饰灯光过于绚烂,整条街仿佛都变得璀璨了起来。
简晨枫双手插兜,仰面惬意地深深呼吸,“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站在外面,又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的感觉,我有很久没体会过了。”
以往每次见他,他头上都戴着渔夫帽和口罩,跟半永久套装似的。颜歌瞧着他问“用不用我再给你续上五小时的马赛克”
简晨枫的脑袋主动向她凑近,送上自己的下巴,“我觉得可以。”
颜歌于是伸出食指熟门熟路点上他的下巴,连秒数都没数,看到他的脸霎时模糊就知道马赛克打好了。
这次她毫不拖泥带水,马赛克打好就撒手,手指方向一转按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微凉的触感在他的下巴上蜻蜓点水般短暂停顿又溜走,简晨枫的视线跟随她的指尖一路降落到手机上,腮帮子悄悄鼓起气来。
就知道看手机,手机有那么好玩吗
手机难道比他还好玩吗
颜歌你这个问题要容我好好想想。
打开手机上的地图软件,她搜索了自己的回家路线,问他“你怎么回去”
“走路,”他说“我想趁今天出门不用戴口罩,多呼吸几口新鲜的汽车尾气。”
颜歌顺手搜了他家小区到这里的距离路线,“步行到你家至少要三个小时,你真要走路”
简晨枫蔫了,决定退而求其次,“算了,我坐地铁。”
颜歌默默缩回她正在伸向打车a的大拇指,“我也坐地铁,省钱。”
“那走吧,一起。”
京城作为首都,拥有着国内最发达的地下轨道交通系统。
无论你的目的地在哪里,只要就近找到任意一座地铁站,这套四通八达的城市地下交通网络总能带你去到想要到达的地方。
距离他们最近的地铁站,位于十分钟步行路程之外。颜歌开着步行导航,和简晨枫两个人散步似的沿街前行。
此时九点半刚过,正是朝九晚九打工人的下班晚高峰时段。
街上行人络绎来往,有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或悠哉或愁苦地回家,有人成双或结队趁周末的前夜争分夺秒开始狂欢。
颜歌见简晨枫抱起双臂微微颤抖,从手提纸袋里拿出楚子澜的那件西装外套递给他。
“你穿走吧,正好回头帮我还给楚子澜。”
简晨枫也便不客气地穿上,眼睛瞥瞥她腿上的长裤,“看来你的衣服没有影响到剧情通关。”
“嗯,就挺意外的。”颜歌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我本来以为要留在上章被迫循环了。”
然而预期之中的死亡循环并没有发生,他们对章末伏笔搞的骚操作也没有引发任何不良后果。
颜歌现在有种模糊的想法,好像剧情通关的标准并没有“现实世界和小说原文之间的契合度必须达到100”这么严苛,甚至连她穿错戏服都不算问题。
但想到这里时,她又隐约感到哪里不对,直觉这和过去的某个事件在运作逻辑上存在冲突。
具体是哪个事件、哪里冲突,她觉得需要等到自己回家以后才能好好琢磨。
她需要回到她的小房间,独自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安静且心无杂念地回忆、梳理、推敲。
或者稍后等她一个人待在地铁上,用手机备忘录辅助整理思路也是可以的。
总之现在她不行。
现在佳人在侧,她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全是杂念,哪还能冷静思考啊
色令智昏,这就是色令智昏
进入地铁站,站台前排着一列列令人绝望的长队。
这座车站所属的地铁线路,是通往全京城规模最大、人口密度最高的社区回天苑的号线。
回天苑是京城之内著名的“睡城”,地处远离城市中心的城乡结合部地带,房价租金相对低廉,因此无数漂族都会选择在这里居住栖身。
每天早晨,社区住户们会化身为都市丽人与新锐精英,离开他们栖居的巢穴,坐上早高峰的地铁进城打工。在有日光照射的时段,这片庞大辽阔的土地人烟稀疏,只余一间间无人的屋子和空荡的街。
而等到夜幕降临,睡城的街市便热闹起来了。候鸟们纷纷从都市中心林立气派的办公楼出发迁徙回巢,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度过短暂但快乐的休息睡眠时间。
眼下正赶上丽人们和精英们该下班回巢的时候,颜歌和简晨枫混在长长的队伍里被挤进地铁车厢。
这也许是陌生人之间最亲近的时刻。每个人周身都被陌生的躯体环绕挤压着,别说走动了,就连转个身都要用尽洪荒之力。
颜歌被挤到车厢中部的位置,手边没有栏杆,也够不着两侧上方的扶手,没着没落的像座孤岛。
简晨枫的位置能扶到栏杆,另外一条胳膊抬了抬伸向颜歌,“站不稳的话,你可以扶我。”
“能站稳,挤到这种程度我想摔倒都没处摔。”嘴上这么说着,颜歌的手还是握上了他的小臂。
地铁行驶非常平稳,只有停车和启动时才会摇晃几下,说实话即便什么都不扶也没关系,扶着不过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但是,颜歌能感觉到简晨枫仍在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根好栏杆。
每当车厢摇晃,他的手臂都会微微用力,尽量维持栏杆般纹丝不动的状态。
她在他大臂上拍了两下,“不用使劲,放松。”
简晨枫的肌肉放松下来,“那你自己抓牢。”
列车进站提示的播报响起,前侧有人要下车,颜歌脚下挪了挪给人让位,不过手一直下意识没松开。
让来让去再一抬头,正好就跟简晨枫面对面贴着了。
啊这,有点刺激。
她连忙趁着乘客上下车的空档,稍微向后退了半步,并发起尬聊“哎,你有没有后悔来挤地铁”
简晨枫低头看看四舍五入约等于被他揽在怀里的颜歌,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后悔。
“这两年出门都是专车接送,或者我自己开车,时间久了也会羡慕别人能挤地铁的生活。”
特殊职业不方便坐地铁的简晨枫如是说道。
站在他们斜侧方的妹子,这时默默拿起了手机,戳开朋友的微信开始吐槽
靠,我现在坐地铁回家
旁边有对狗男女在那凡尔赛,说自己坐地铁是来体验生活的
我可想说那您赶快回去坐您的豪华专车吧,地铁不缺您贡献营业额
他们还一路秀恩爱我靠
我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为什么回家路上还要受这种折磨
身高过人且站位合宜的简晨枫,好巧不巧地越过妹子瘦小的肩膀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他的目光停在“秀恩爱”三个字上。
秀恩爱,他倒是想啊
嘶,惆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已经在收线辣
这个坑挖得稍微有点复杂也可能只是我脑子不太行,就导致收线过程十分艰辛。
你们要是看到好几天都没更新,大概率是我还在坑里吭哧吭哧填土又扬出去再重新填无限循环,小概率是我丧失斗志人瘫了。
经过这次的血泪教训,下本我一定要好好写大纲再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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