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传峰偶像部。
“我第一次出国哎我们真的要去培训吗”
唐与焕将手里的护照高举过头,兴奋地看着自己崭新的护照上留下来的第一枚签证。仲彩支着下巴坐在他身前,整个人像是被罩在了巨塔的阴影里, 百无聊赖地看着他走来走去。大狗狗自己跟自己转了几个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仲彩的护照上,诧异道
“为什么你的护照是绿色的”
他凑过去把仲彩的护照翻了开,发现上面只有密密麻麻的印章, 却一个签证都没有, 不由得大惊失色“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仲彩叹口气,从桌前慢慢站起来,然后跳起来拿回了自己的证件“小与焕, 有个东西叫做特区护照免签。”他接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个东西, 叫做脑子。”
唐与焕睁大眼睛侧了侧头, 用表情说明着自己的不理解。仲彩鸡同鸭讲,正准备朝天翻一个白眼,会议室的门开了, 梁望君推门走了进来。
“坐。”他手里拿着两份文件夹, 递给唐仲两人一人一份,然后直接坐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
“这是你们海外培训的日程,二十天,具体的安排对方公司刚刚发了过来,都在这里面。”梁望君的动作很放松,眼神却很锐利“工作日的五天是和对方的练习生跟练, 周六是自主训和外部公司培训, 周日放假。”他的目光落在唐与焕的身上“课业安排很重,绝对不是去度假,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唐与焕的耳朵垂了下来。
“我会提前几天过去, 你们两个来时没有助理,记得互相搭照,不要让对方出乱子。”他特地看向了仲彩,后者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这几天有时间的话,学一些简单的语言,但更重要的是了解本地的文化,不能被人捉住辫子,给咱们国家的颜面抹黑。”他着重强调道“跟他们的练习生比起来,你们本来就是后进生,成绩可以差,但努力和态度不能输。”到最后他笑了一下“不过我们有钱,他们不一定能出道,你们可以。”
仲彩闻言笑得愈发春光明媚,一张狐狸脸仿佛在说你好坏,但是我喜欢。
团里的两个孩子毕竟年纪都不大,梁望君亲自给他们解释安排,是为了强调培训的重要性,也是给他们鼓励。他把注意事项和需要准备的东西过了一遍,到了末尾,唐与焕整个人的眼睛亮得像在闪光。
“真的好有做偶像的感觉”
梁望君看着他“与焕。你现在已经是准偶像了。心态记得改。”
唐与焕连忙用力点头。
之后梁望君让他先行一步,把仲彩留了下来。仲彩学着梁望君坐在桌子上,两只脚没着地,一晃一晃。
“有特别要给我的任务吗”他笑得不见眼。
“有。”梁望君和仲彩说话时仿佛对待平级,声音放低了一些,把过去之后的打算简单讲述了一遍。仲彩听得很认真,末了抬眼仔细地打量梁望君“你可真狠。”
他问梁望君“你就不怕要挖的那个人恨你”
梁望君摇了摇头“一时的事情,他撑得住。”顿了顿,又道“总比看着他浪费那么多年的时间来得好。”
“嚯,你说得好像知道他将来的命运一样。”仲彩挑了挑眉“不过ok哦,我还挺擅长扮演邪恶的角色的。”
梁望君对着他微笑一下“那就麻烦你了。”
“记得给我涨薪水啊。”仲彩笑眯眯地冲他拜拜手,朝门外走了过去。
祁洺是在快一周前从梁望君家搬出去的。这个人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就拿着多少东西。依旧没装满的行李袋瘪着,他在离开时站在门前,对梁望君说了一句“谢谢你”。
梁望君扶着门,知道自己理应说一句“小事”,抑或“没关系”,“不用客气”但他实在有点累了,只能点点头,模糊地笑一下。
等人走了,他把清扫的工具拿出来,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沙发。做完之后,他很难得地下楼去买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了。他握着烟的姿势还熟练,吸入肺的第一口却让他忍不住呛咳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自认为断了烟的那几个月,是这具身体从未经历过的,没有发生过的从前。
嘴里的涩味并不让人留恋,喉咙里火烧似的一股余味,他甚至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味觉有了障碍,才捡起这么一个癖好来。只是再多想思绪又要跑偏,梁望君想了想,把刚买的那盒烟扔进了垃圾桶,走回便利店,拿了六瓶装的青岛出来。
啤酒的味道总是和他记忆里没有任何区别。他满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瓶身,没多大响,却让人觉得轻快。
时间已经踏入十一月,空气里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冷。梁望君从公司回家的时间总是很晚,他开始学会开个低些的暖风,给自己做两个简单的小菜,完了换好睡衣裹上毯子,一边吃饭,一边喝一瓶冰好的啤酒周身暖和,胃袋爽快,好不惬意。他甚至还买了一张黑胶的唱片机,有兴致的时候会放一张唱片当背景音乐,然后给父母打个电话,被狗粮噎个半死再挂断。这样的每天虽然忙,却舒服自在,没有任何事情好抱怨。
这么过了一周多些,梁望君开始打包去h国要用的东西。与焕他们要待快三周,自己先行一步,正好待满一个月,直到快圣诞才能回国。刚把新购置的秋冬行头放在行李箱里,他的手机便震了一震。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是他存了的号码,却是第一次联系他。
新歌写好了。
那条短信这么说。
梁望君回过头,把手中的围巾折好了,其他的杂物瓶罐放在合适的位置,想着带这么多东西应该是够了,这才把手空下来,写了回信。
祁洺背后背着吉他和电脑,时隔快两周,再次站在了梁望君的门前。开门的时候他的眼睛稍微圆睁了梁望君已经换上了睡衣,脚上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像是洗过刚吹干的头发散散地搭在额前,没有像工作时那样露出利落的额线。
他的喉结下意识地上下一下,梁望君扶着门看他,眼神很平静“进来吧。要喝什么吗”
“水就行。”
梁望君闻言往厨房走去,倒了一杯水放在餐桌上,然后坐了下来,抬眼看着他。祁洺这才反应过来,将背包甩到身前,拿出电脑放在桌上,然后调出了cubase的界面。只消看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参数和音轨,就能看出这是一版几近完成的编曲。
祁洺看着梁望君盯着屏幕的脸,点下了播放键。
开场是一段慵懒的指弹大提琴加上钢琴,像是散散地朗诵一句短句。最后一个播弦的颤动过后,短暂的空白清了开场的余味,随即hiho的鼓点重重地跟了进来。
梁望君的眼神亮了。
这是他要的那种感觉。轻巧和厚重互相裹挟,主歌部分的beat让人过耳不忘。给ra唱词留下的小节像是潮水推着潮水,堆积着向前的力量。在最大的浪潮拍往岸边的同时,时间像是瞬间凝固,潮水的白沫悬停在半空,是正要重重落下来的前一秒。
旋律性的副歌却在此时插入,用高音卷着水幕继续向上,向上,好一个不真实的景象。待到主歌再次响起,延迟了的浪花终于尽数落在身上,将人浇个透湿,却畅快无比。
梁望君闭了闭眼睛,衣物遮罩下的手臂寒毛尽数竖起。
一遍放完,祁洺盯着梁望君的脸。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梁望君说“你把样带发给我,我让朱礼去找个词人。”
“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梁望君摇了摇头“不用,除非后面要微调配器。”
他看向祁洺的眼神很认真“谢谢你。”
祁洺将两手从电脑的键盘前挪开,却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要放在哪里,只能握成拳再松开,说了一个“嗯”。
梁望君深吸一口气,像是还沉浸在先前音乐的余韵里。等他缓过劲来了,肩膀放松地垂下来,目光也落到了祁洺放在一边的吉他上。
这很奇怪。祁洺为新团所写的歌和吉他搭不上半点关系,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要带过来。难道是走夜路防身,等有人袭击的时候好直接冲头拍下来
探究的眼神大概是太过明显,祁洺低低地“啊”了一声,说“我还写了另外一首歌,想给你听一下。”
眼看着祁洺向后推了推座椅,将吉他放在交叉的膝上,梁望君并没有伸手拦他。这个人从没写过唬烂的歌,自己急着赶人也不好,不如听听他是要唱什么。
祁洺播弦的样子很自如,然而待到该开口的时候,他自然地望向梁望君的脸,却在看清那张面容的时候忽然停了动作,嘴巴张合一下,竟然没能出声。
梁望君侧了侧头,征询地看着他。
祁洺有些狼狈地僵硬一笑,把头低下了,重新来了一次。
那是一首还没有歌词,却非常温柔的歌。
旋律并不复杂,却很温暖,很明快,配上祁洺哼唱时的嗓音,让人想起阳光下飘散的白色羽毛,毛茸茸的,充满希望。那是梁望君先前从未在祁洺的曲子听到的情绪,是最纯粹的快乐,没有一丝阴霾,满是憧憬和向往。
梁望君坐在这样的歌声中,像是被天使的羽翼遮罩着,要在忘记所有创痛的同时,踏进满是亮光的门扉里。而唱到中途的祁洺终于也能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点柔和的笑意。唇角微微地上提,仅仅是些许的弧度,就让这张冷清的脸有了化冻一整个冬夜的温度。
真可怕,梁望君想。
这个人大概是真的有某种魔力,能在歌唱时轻易地夺走每个听众的心脏。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天赋,能让祁洺在歌唱时,看向自己,仿佛看向一个爱人。
他的感官能触碰到这首歌的情绪和温度,他的理智却仿佛一个飘浮的视野,只静静看着这个场景里的祁洺和自己。梁望君缓慢地眨眨眼,拿出一旁的手机,调出录制视频的界面,按下那个红点。
录制开始的声响被祁洺却听在耳朵里,他将头略微低了低,却没有停下播弦的手,反倒唱得愈发认真了一些。
他的眼睛越过摄像头,去看手机背后梁望君的脸。而梁望君看着屏幕,看着手里那并非真人的界面。
一曲终了,梁望君停了录像,对祁洺笑了笑“是你要加在专辑里的新歌怎么还没有词”
祁洺像是这才清醒过来,说话的样子明显没有唱歌时自然“不是。”
“不是新歌,我很久以前就写了。”他说,“一直没给人听过。”
他看着梁望君。
“这样。”梁望君并没有多问,反倒摇了摇手上的手机“我刚刚录了视频,可以让我留着用吗”
祁洺的眼神有些微的讶异,舔了舔下唇,表情不知是想笑还是什么“你想怎么看都可以。”
后来祁洺收好吉他和电脑,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对梁望君说“后天也是周三。”
梁望君蹙眉“什么”
“晚上,电影台会放雨中曲。”
梁望君“啊”了一声“你喜欢看那种片子吗”
祁洺顿时怔住。
“挺好的,不错的爱好。”
“嗯。”
祁洺离开时的背影像是有些冷,梁望君想了想,把自己公寓里暖风的温度又调高了两度。
两天后。
梁望君穿戴整齐地坐在公寓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用脚踢着托运箱的轮子。等得无聊了,他干脆把电视开了,来回地切换着频道,直到看到屏幕中的一位外国男人举着伞站在雨中,和穿着明黄色雨衣的女士对视着道别。
他眯了眯眼。
单簧管的配乐响起的时间正好和敲门声重叠,他走过去开门,霍丛扉带着一身冷气站在门外,问他“东西都拿好了”
梁望君点点头“劳烦小霍总送我去机场。”
霍丛扉去客厅帮他去拉箱子,看到电视上正在放映的片子,笑了一下“我就不明白了,这么糊的画质,到底是能看清楚什么。”
梁望君最后看了一眼屏幕,跟着笑了一下“是啊,我也想知道。”
遥控器的一个按键下去,一切回归到一片漆黑。
上一世。
二十三岁的梁望君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慢慢地揭开左额角上的那块纱布。一道细长血红的伤口利落地划下来,一直向下延伸,将他的眉峰直直地切了断。
他想要对着那个伤口笑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提不起嘴角。末了只能撑着洗脸池,将头垂着,一下一下,整理着自己的吐息。
他向来认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再多道坎,一步一步迈过去就可以。
可他再怎么说,也只有二十三岁。在这个同龄人还需要被提携照顾的年龄,他却要把另一个人的未来肩负着,来回奔忙,好为这个人找准一条出路。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负担,但是祁洺今天早先的举动,到底还是让他寒了心。
温热的血流漫过他的眼睛,祁洺对他说的话,却是“好多血”,“好脏”。
整个房间的人都看着他。而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到底是自己是为了谁,而选择去受这份罪自己付出得再多,天生和别人不同的祁洺,又能理解多少
真难受啊,他想。
掬了一把水在脸上,梁望君吸了吸鼻子,再拿出一条毛巾捂在脸上擦干了。
再开门的时候,十八岁的少年光脚站在门外,几乎要把他吓一跳。梁望君勉强地笑了一下“怎么还没睡”
祁洺盯着他的脸。梁望君想把他推开走过去,祁洺却转身噔噔地跑远了。
梁望君低下头,掌心往眼睛上按了按,自嘲地想着见了鬼了,也不是多大一件事,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么委屈。
回到卧室的时候,祁洺竟然正坐在床上,抱着吉他,认真地看着他。
“你干什”
祁洺却忽然扫起了弦。熟悉的前奏过后,他张口,唱起了一首歌。
i\039 sgg the ra,jt sgg the ra 我在雨中歌唱,仅仅是在雨中歌唱
hat a rio feeg,i\039 hay aga 多么美好的感觉,我变得再次快乐起来
i\039 ughg at the couds, dark u above 我对着乌云大笑,你们是多么阴沉啊
the sun\039s y heart,and i\039 ready for ove 太阳就住在我的心中,而我已做好了去爱的准备
梁望君怔怔地看着他。
祁洺把这段重复了两段,然后说
“我之后的歌词不会了。”
“你说你听了这首歌会开心。”
“所以你不要哭,梁望君。”
“我唱歌给你听。”
梁望君听他说了这些,先是失笑,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祁洺皱着眉问他“你为什么还是哭”
梁望君用力抹了一把脸“琴放下,睡觉去。”
那天晚上梁望君看着天花板,到底还是笑了笑。
白天叫得那么凶,说不把歌给人,又说不唱别人的歌,这不还是唱了一首他最喜欢的电影插曲给他听。
他枕着自己的右臂睡过去,带着新鲜伤口的眉头舒展着。
夜航的飞机带着红色的尾灯,徐徐划过黑色的天际。三十三岁的梁望君自二十三岁的躯壳中醒来,将机舱挡板慢慢向上移开,垂眼看着眼下逐渐接近的一片灯火。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里仲彩是澳门富商的儿子,所以前文有人会猜测他家是博彩业出身,其实没什么关系。
雨中曲是现实存在的片子,这首歌自然也不是我写的,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首文中出现但不是我原创的词了。
这章和前面至少两章有几处呼应的地方,一章摆在明面上,另一章稍微不那么明显。希望有心人能看出来吧
祁洺就要下线一段时间了,最后一个成员,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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