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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佛珠
    下学后, 想想昨日对自己的反思,林清清犹豫了会第一次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喊住了正和三皇子一起离开的五公主, “五公主,要不要一起去用膳”

    “今日本公主没空。”盛明珠头也没回地答到。

    因为是第一次主动邀请, 失败了, 林清清垂下眼睫, 有些小小的失落,也不知道五公主第一次邀请她, 她拒绝时是不是这个滋味。

    还没等她回味完这股失意耳边响到五公主的声音,“你要是非要和本公主一起也不是不行”

    “给你个机会, 明日陪本公主一起用膳”

    林清清抬起头看见五公主在学舍门口停下了脚步,虽然她头也没回。

    但林清清能看见五公主娇小的右耳朵微微发红, 她刻意停在门口眼睛眨了又眨, 眼角的余光好似一直在等着她回复一般。

    林清清忍不住抿了抿嘴掩住笑意朝公主点点头,“好, 明日一起。”

    听到这话五公主才挽了挽袖子骄傲地走出了学舍。

    三皇子刻意落在妹妹身后, 看见妹妹走远他有点无奈地扭头朝林清清说道“林姑娘,今日我们和母后有约, 妹妹其实很想和你一起用膳。”

    林清清看着五公主明丽的背影再也憋不住笑意, 咧了咧嘴笑出两个深深的梨窝, “谢谢三皇子, 明日我一定等她。”

    三皇子听罢展开手中的折扇加快脚步跟上妹妹。

    林清清看着兄妹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主动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能会被拒绝但同时也会被接受会被喜爱会有更多的相处与了解。

    想到这林清清拉着哥哥走出门却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向左转走去膳房。

    林夜寒有些奇怪,“妹妹你去哪”

    “去。”林清清本来想去找裴弈, 两日已过她已经不对裴弈过敏了,突然又想起昨日半梦半醒间尴尬的画面脚尖一顿转了个方向,“去膳房”

    端上餐食去老位置时, 看到座位旁边裴弈清冷的身影,林清清看了一眼又急急地收回目光。

    不知怎么她现在一看见裴弈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握着碗盘的掌心好像还残留着被睫毛扇过的痒意,这痒意一直蔓延到心尖。

    林清清低下头有些僵硬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夜寒还是像往常一般在用膳时唠起了日常,“昨日我在男舍看见裴弈收到的赏赐让人眼花缭乱,妹妹是第一名在女舍那边是不是收到了更多奖励。”

    林清清听到哥哥提起这件事就想到裴弈在榻上被她遮住眼睛,想想自己那些动作,她在他身上能说得上是胡作非为了

    “奖励还还好。”林清清脸腾地红了敷衍着哥哥,目不斜视只盯着碗里的一粒粒米。裴弈是来看她生病与否,她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不知道他怎么想

    听到哥哥和段如有一搭没一搭还在聊着昨日皇上的赏赐,说起她那副牌匾满是赞叹的声音

    林清清感觉往日用膳时轻松的气氛今日好像被凝固了一般令她万分尴。她决定转移掉这个让她想起来就有些别扭尴尬的话题,“青枝,快把我给娘买的的礼物拿出来给哥哥看看。”

    养母过生日时她正在侯府过得万分艰难,根本没有心思去准备什么礼物,昨日反思之后不知道怎么就满脑子都是自己对身边的人冷漠的态度。

    她忍不住上街挑挑选选买了很多东西,都是她想补偿的人。

    青枝从包袱里拿了个黑檀木盒子出来递给林夜寒。

    一阵浓重的檀香从盒子飘散开来,林夜寒闻着浓烈的檀香味说道“看来这是给娘买了一些佛门物品”

    清瘦的手打开紫檀木盒子,一串珠圆玉润的菩提佛珠在柔软的丝绸垫上闪耀着乌黑透亮的光泽。

    林清清点点头养父母家虽然穷,可是养母一直信奉佛教,每每有事总是忍不住求神拜佛,“据说这小叶紫檀木佛珠在佛教类算是法器能消灾解难,驱邪避魔”

    林清清还没说完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她侧过头看见裴弈突然站了起来,凳子被他踢倒在身后,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裴弈,你怎么了”林清清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她看向段如希望裴弈的好兄弟能知道些什么,却见段如也是一脸迷茫不的样子。

    “没没事。”裴弈冷白的手慢慢向上抓住了胸口,“不舒服”

    林清清甚至看到了他发白的指节将胸口的衣服攥得发皱,全微微发抖,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裴弈转身走了出去,他走得又快又急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似的。

    林清清从未见过这样的裴弈,裴弈几乎永远是冷静的,整齐的,干净的孤身一人站在那里仿佛一尘不染又好像与世隔绝。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涌上她的心头,她不由自主地快步跟了出去,感觉自己好像闯了大祸。

    出了膳房门口根本早就没了裴弈的身影,林清清看向四周根本不知道裴弈会去哪。

    她胡乱地奔走了起来,去了大院又绕去了后山,结果在国子监找了一圈哪里也没看见裴弈。

    可能裴弈回男舍了吧,林清清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回女舍觉得自己对裴弈实在了解地太少,她隐隐觉得今日裴弈如此反常肯定和她拿出来的礼物有关。

    她根本不知道裴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她好像并不关心身边的人,除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家人,她对身边的朋友好像都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五公主那日的脆弱,不懂得裴弈今日的反常,不知道梁芙茵过去的艰难

    林清清甚至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厌恶这样自私的自己,然后她在路上突然看见了裴弈。

    裴弈和往常非常不一样,他竟人衣衫凌乱地站在柿子树上,将树上的柿子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入自己的怀里。

    林清清让青枝赶快回房将藤筐和心里甜拿来,看着树上反常的裴弈,又看了看脑海里的小统,贝齿轻咬下唇,林清清做了个决定。

    她挽起儒服裙摆打了个结,不顾大家闺秀的体面,不顾小统三番两次的警告三两下爬了上去。

    以前的她非常讨厌柿子,但是自从上次裴弈迎着光擦掉了她发髻上的污渍,好像也将她心上的污渍擦掉了一般。

    她看着眼前黄溜溜的果实已经不会太厌恶了,所以裴弈那么讨厌佛珠,应该和她一样有过什么不好的回忆吧。

    这个想法突然让她心中酸涩不已,她知道曾经的伤口被掀开是一种鲜血淋漓的感觉。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林清清转过头看见裴弈比平日更加漆黑冷冽的双眸,“小心,别掉下去。”

    裴弈的声音很冷,因为拉她怀中的柿子甚至还掉了好几个出去。

    裴弈其实很难受,但是他知道林清清不是故意的,所以并不不怪她。

    看见她在树上恍恍惚惚的样子更担心她掉下去,他只能抱着柿子下了树,不敢让他喜欢的姑娘和他一起在树上,太危险了。

    看着林清清从树上安全落地裴弈才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别担心,我没事。”他知道林清清为什么会过来,他努力弯了弯嘴角向她露出一个笑。

    说着裴弈将怀里的柿子一个个放进青枝拿来的框里。

    林清清张了张口很想问裴弈怎么了,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

    裴弈现在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说不想提,她应该尊重裴弈的想法。

    因为她也不愿意将自己受过的伤一遍遍地翻出来,那种被一次次掀开伤口鲜血淋漓的痛谁也不想经历。

    她深知没有人应该必须克服过去,克服伤害,能遗忘在角落有时候就是对过去最好的告别。

    林清清笑了一下,拿起青枝带来的心里甜,“看你刚刚没吃什么,所以只是请你吃东西。”

    “吃点甜,心里甜。”纤细的手拿起比她头还高的罐子掏出一颗递给裴弈,林清清没有多问。

    裴弈看着眼前伸出来的手有些恍惚,好像和那年裴涵从小窗里伸出来的那只手骤然重合。

    他对裴涵的感情是复杂的,他爱他却也忍不住偷偷恨他。

    他爱裴涵温暖过他却也恨裴涵的出生撕开父母的假面,直白地告诉他,父母毫无理由的令人绝望的偏心。

    林清清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剥开糖衣将裹着奶香的大枣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小统在脑海里疯狂扣着分,林清清有些无奈。

    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裴弈回过神,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林清清一触即逝的灼热,这是他做得甜食,他很熟悉这个味道。

    只是今日吃起来好像比平时更甜,甜得直叫人心跳发快。

    裴弈含着心里甜口齿有些不清,“射射林姑娘。”

    人生如逆旅,每个人都行走于其间。

    眼前的林清清笑容清浅,眼神明媚,一路从黑暗中走过来,却将荆棘踏出玫瑰,燃烧自己照亮黑暗,也照亮了在黑暗中停滞不前的他。

    “我回去了。”裴弈将柿子一个个放进藤筐里,抱着藤筐温柔地笑了,眉宇间的冷意褪去像山尖上的千年冰雪突然融化了几分。

    看见裴弈眉宇间的熟悉那抹温柔,看来裴弈好了,林清清忍不住敲了敲手中的大罐子,果然心里甜是个好东西,帮大忙了。

    裴弈虽然看似清清冷冷孤僻的一个人,但是在她心中他是一个比谁都温柔的人。

    她动了动手指倾身向前忍不住踮起脚尖摘下了他发间那片枯叶。

    裴弈这么整齐干净的一个人,不该现在这般凌乱狼狈。

    裴弈心中一动,轻轻靠近的桃子香,在他眼前离他越来越近的精致脸庞,她香甜的气息轻轻扫过他的脸,那张柔嫩的红唇离他越来越近

    砰砰砰砰

    裴弈的心越跳越快他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满脑子乱轰轰的。

    直到裴弈看见她指间的枯叶,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还没等他回味过来就听见阿肖响亮的声音。

    “少爷少爷”

    林清清慌乱地退后几步和他隔开了距离,裴弈黑着一张脸听着阿肖喋喋不休的声音。

    阿肖满头大汗,以前在侯府时他还能知道少爷每次难过去的地方都是城郊的河边。

    一向有洁癖的少爷会去那跳入河里抓鱼然后烤鱼,像宋嬷嬷一样将鱼一条条鱼烤出来挂上。

    结果他刚刚赶去城郊竟然没有发现少爷的身影,到处找了一番,终于在林姑娘这边找到了少爷。

    接过少爷手中的藤筐,阿肖安了安心,“少爷,阿肖可担心坏了,阿肖去了城郊又去了”

    一个柿子塞进了阿肖嘴里,阿肖看着少爷黑沉的脸眨了眨眼睛,一拍脑袋,少爷难过的时候不喜人聒噪,他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