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
“哎”老板娘操着水桶,往沟里倒脏水的手一顿,一扭头就看见一个转着轮椅过来的小伙子。
小伙子技术不错,在这东一块石头,西一块骨头的地还能开得四稳八平“请问厕所在哪”
“哦厕所啊。”老板娘往围裙上抹了抹手,“就那,你后头就是。”
周数往回看了一眼,榕树边上盖了个小黑屋,门没关“谢谢。”
老板娘看他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一时母爱涌上心头“没事,你过得去么要不要我帮把手”
周数浅笑“不用了,您忙吧。”
说罢,转着轮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慢慢的往榕树那头走去,这棵榕树年纪已经很大了,活成了一朵大大的西兰花,蓝莓大的果实落了一地,周数碾压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扶着轮子,微微抬头看向挑衅似的建在这的三阶台阶,一层比一层高,老板娘要是回头就能从他的那声叹息中发现他并没有那么的从容和四平八稳。
造孽啊
周数被挂在榕树上的小灯泡晃得有点眼晕,指腹无意间在轮椅的轮胎上摩挲,琢磨着现在起来,靠单脚蹦哒,能蹦哒到哪。
隔着一堵墙就是夜街,那边人声鼎沸,说话声都赶上炮仗,没人会想到,一墙之隔的这边会有一男子坐在厕所外头,把厕所里里外外观察了个遍,就是无从下手。
除了腿不方便以外,就是嫌脏。
算了。
周数觉得人有时候要懂得放弃。
他转着轮椅转了个方向,没前进几步,就看见江诣小同学正朝他这边大步走来,脚步那叫一个轻松,动作那叫一个随意,周数对此轻轻的啧了一声。
江诣拢着外套走来,想着今天被周数来回虐,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饿了去店里啊,你在这蹲半天。”
周数“请你为你不合时宜的出现道歉。”
江诣“你少折腾我两圈再说吧。”
周数朝他抬了抬下巴,笑着说“你上这干嘛”
“抽烟。”他摸出半包烟。
周数听见打火机的声音,蹭蹭两下,迸发出的火苗正争前恐后的往上窜“来一根。”
江诣鄙了他一眼“不尿了”
周数“大的,憋着。”
江诣呵“骗鬼呢,吃个粉,一杯一杯的水往肚子里灌。”
被戳穿的周数露出一丝无奈,终于说出真相“我没想到那么辣。”
江诣哼哼两声,然后大方的分了他一根。
周数勾勾手“低下点。”
“想得美。”江诣直接把打火机抛给他了。
周数接了打火机,叹了口气“我们的友情可真稀薄。”
江诣“知道就好。”
两个人对着空气开始抽烟,抽了一根,周数膀胱受不了了,人总得向生活低头“江诣。”
江诣看他,没说话。
周数“帮把手呗。”
江诣挑眉“帮到哪一步”
周数把烟头灭了,抬头的时候笑了笑“把裤子留给我自己脱就行。”
就算有江诣帮忙,周数上个厕所还是不太容易,他被江诣扶着,半天没尿出来,就这样,江诣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没好气的吼他“你到底行不行”
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质疑“换我挨着你,你试试你还行操江诣”
江诣扶着他的鸟“尿。”
周数“”
你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如此的霸道总裁真的好么
周数扯着他的手臂,声音异常的高,试图用这样的声音来掩盖耳朵那一点点红“江诣你给老子滚”
江诣皱了下眉,周数本来是拉着他的外套,刚才一激灵,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周数紧张的时候连用力都更真实,江诣估计这一下直接给掐紫了“再动你自己蹦出去。”
受人威胁的周数在羞耻心下,闭着眼完成了最后一发。
周数非常艰难的排了一膀胱的水,重新回到轮椅的时候,人都有点恍惚,他看着那边蹲在水龙头边上的江诣,不就举手之劳了一下,至于要洗那么多遍手么
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顺着地势流到周数轮子下,江诣里里外外搓了个三四遍后,终于拧上了水龙头,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
周数抬手擦掉溅到他脸上的水“江诣”
江诣回头“说。”
“没什么。”周数懒得说了,反正江诣最近都攥在他手里。
他转着轮椅往回路走,江诣几步就跟上他了“你在家也这样”
周数斜着眼看他,确认这个人不是在幸灾乐祸后,才说“不至于,这里太脏了,我不想碰。”
江诣安静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知道不好过,就涨好记性,下次长个心眼。”
周数再不好过,再不方便,也只是暂时的,如果他肯在医院再多待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只能靠轮椅行动,起码拐杖还能让他走几个楼梯。
大概一个月等市运动会的时候,周数就能起来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健步如飞,做最靓的仔。
周数乍一听这句话,愣了一下,就他愣的这么一会会,江诣同学就已经抛下他,快步走他前头去了,真是非常没有兄弟情。
周数“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周数抬头,今天天气不错,月亮还没被云雾吃掉,高高挂在天空“上不了厕所,洗不了澡,吃饭得忌口,脱个裤子都困难我想所有的事都自己一个人完成,哪怕很难,很慢,但总有事情是我做不到的,不想有别人,却不得不接受别人的帮助,”
周数转着轮椅,跟散步似的悠悠往前走,果然没了三急,又可以开始装逼了“江诣,我一直想体验看看你的感受,虽然很麻烦,但总归是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