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得光心多大啊,养个儿子比养头猪都省事,周数开完会,一个人坐着公交车从体校回家。
这个时间下班的都已经下班,放学的早就放学了,周数独自坐在公交车后排靠窗的位置,窗户仅仅能打开半边。
周数侧着脸,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夜景,公交车驶过高架桥,装饰灯在夜色中穿成一连,一座小城市,几年的时间,高架桥建起,商场倒刺了好几个,又新开了好几个,而他自己,从初中生变成了高中生。
周数不喜欢回头,不管好坏,过了就是过了,但他身边的人好像都特别喜欢提醒他过去的事。
你好像很难让人相信,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车开远了,夜风扑在脸上,周数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道灰姑娘是不是也总要听别人说你真可怜。
九中正好是最后一站,到站的时候,公交车内除了司机就只剩下周数一个人。
这大概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车,司机停了车,熟练的操起扫把,准备打扫一下下班“学生崽,九中到了”
周数起身“谢谢。”
他单手挎上背包,不急不慢的下了车。
校园里空荡荡的,这鬼天气连老太太都懒得下楼丢垃圾了,所以周数也没想到能在楼下逮到江诣。
对,逮。
大晚上的,某个人一个人蹲在树下奋笔疾书,实在是让人感动得掉泪。
“噗嗤。”
周数偏过头,笑了一声。
很神奇,在看到江诣蹲在树下的那一刻,之前带上公交的烦躁和沉重好像瞬间被风带走了,轻松感灌入了五脏六腑,整个人如释重负。
江诣放学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天,天气决定了他接下来往哪走。
今天烧烤店的生意格外的好,十几桌都满了,还有不少人在外头等,走了一桌就得赶紧收拾迎接下一位,江诣是做服务员,一晚上脚就没停过。
终于下了班,江诣回来路上才突然想起英语老师狰狞的面孔,她那几句警告自带bg的在他脑子里打转,江诣向英语认输。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偌大的学校寂静得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一名少年站在居民楼下,抬头仰望着点点窗灯,在长时间的思考和犹豫下,江诣想起了昨天晚上周数突然站到了他身后说那不是在故意调戏他江诣都不信。
江诣今年十九岁,十岁前,他的人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他最珍贵的回忆,另一部分是截肢后换来换去的医生护士和没完没了又随着时间突然全部消失的记者,十岁后,他随着袁梅梅不断转学。
在这短暂的十九年里,江诣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善意的、恶意的、好奇的、同情的看多了,江诣总能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数,虚伪。
这是江诣给周数打上的标签,周数最初的确是气到了的,但是随后他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个标签,你说我虚伪,那就受着吧。
他逗他,凑他面前气他也有不经意的善意,矛盾又坦然。
不管如何,江诣看不透他,也懒得再看,更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为了避免晚上某个人再突然醒来,江诣干脆就在楼下改完,可是他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缘分就是这么神奇。
江诣一张卷子搁在石板上,旁边是从林淼那借来的卷子,风太大了,江诣只能摁着卷子,另一只手攥着笔抓紧时间赶紧改掉。
他专心致志的想要赶紧弄完,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到,直到有人俯身,靠在了他脖边江诣僵住了。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距离,熟悉的呼吸声
江诣没动。
身旁的人倒是笑了一声“晚上好呀。”
江诣“”
好你个鬼
江诣猛地反过身站了起来,心跳骤升,活像在他耳膜边上做蹦极“你是阿飘么走路都没声的。”
“没声么”周数态度良好,甚至还当着江诣的面走了两步,这两步简直是在江诣的羞耻心上跳舞,“有呀。”
江诣“有你个鬼。”
哎呦,生气了。
周数突然伸手,摸住了江诣的耳垂,软软一点,还红得发烫。
江诣这辈子都没被这么突然被人上下其手,一时连气都顾不上生,惊得目瞪口呆,往后退了一大步,活生生一被欺负的黄花闺女“你在干嘛”
周数本来也挺意外自己怎么就突然上手了,可一看江诣这反应,那点逗人的心思就上来了“原来你生气的时候耳朵会红哦。”
红你个鬼
还哦
江诣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数。
这一瞪在周数眼里就是他红着脸恼羞成怒的瞪了我一眼。
江诣瞪完,收了东西就要走,周数还有心思在旁边说风凉话“不写了”
书声哗啦哗啦,江诣动作十分暴力“要你管”
“哦。”周数点点头,下一句话让江诣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那你拿我的卷子干嘛”
江诣“”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江诣知道林淼不靠谱,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靠谱
周数双手抱着,环在胸前“基于我刚才不小心摸了你”
周数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江诣吼断“周数你会说人话么”
“好好好。”周数在江诣面前表现得十分大肚,他就是爱与和平的化身,“反正我都那啥你了,算我对不起你嘛,我教你英语吧。”
江诣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坚决不吃嗟来之食“不用。”
周数“真的”
江诣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拽着东西就走。
周数看他背影如此潇洒,脚步如此坚决,点点头“那明天就是另外的价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