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云是生意人,骨子里带着商人的风风火火,锱铢必较,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客气,尤其是对着自家人“那就见,她要给你不痛快,你就顶回去,我的儿子,在谁面前都用不着委屈,周得光要是有意见,你叫他冲我来”
后面说了什么,周数都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含糊过去了。
姚云跟周得光是在周数小学的时候离的婚,两个人性格不合,一个明明有更好的机会,却非要回到宁州做个小教练,而另一个不甘于此,两个人从那以后争吵的越发的频繁。
虽然姚云也的确有能力的,从一个小小的小卖部,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姚云走得太早,后来也因为各种忙,很少回来,周数这几年都没跟他妈见过几次。
事实证明,血缘真不是万能的,所有的感情都会随着距离和时间生疏,就像现在,姚云压根就没有问过周数的想法,甚至连一句你最近过得怎样都没有,就自己断定了“周数的不痛快”,这无非就是对前夫的擅作主张的不满,用亲儿子作为宣泄的正当理由。
在同学眼里,他能轻而易举的在田径训练的同时保持优秀的成绩,文体全面发展的好班长。
在姚云眼里,她的儿子,过得好,那都是生活的基本技能,根本无需去问。
在周得光眼里他要是有那么心细,也不至于离婚。
周数握着手机,太阳落了,红霞染在了地面上,周数踢开脚边的石子,笑了。
生活真无趣啊
周数正准备回操场训练,他刚一抬头,就愣了。
落日拉长了影子,江诣不知何时,站在他的对面。
影子是宽容的,它能把矮子拉长成大长腿,也能把江诣那一点点缺陷掩盖,反正都是黑黑一团。
周数只愣了一下,笑容便又回到了他脸上“你好啊,怎么还没回去”
江诣似乎打量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周数还笑着,他的交际能力向来不错,就算对着江诣这种“哑巴”,也不至于没有话说“对了,你的书,恐怕要过两天了,教务处的老师说暂时调不到,正好这两天也没有这两门课,你说是不是挺幸运的”
周数把手机收回口袋,抬头的时候随意说了一句“你跟谁都是这样不说话的么”
周数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江诣居然对这句作出了回应“不是。”
周数“啊那为”
忽然一阵风起,两旁的榕树被吹得啪啪作响,同样吹起来的还有飞尘石子,周数不得不眯了眼,他从这样的眯起来的视线里看到江诣依旧站在那,直挺挺的,不为所动。
如果说周得光像一块固执的顽石的话,江诣就像一棵树,他还很年轻,充满着生命力,有无限的可能。
从周数坐在下边,看着屹立在讲台旁的江诣时,他心里就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像植物突然从泥土中,冒出了新芽。
这要是一篇作文,周数觉得都能拿江诣围绕“坚强不息”写个八百字的作文,但是坚强不息的本人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在风停下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开口“因为看不惯你。”
周数“”
有那一刻,周数以为自己幻听了。
江诣这个人,要他说话的时候像个哑巴,不该说话的时候,还非得再补一句“你这个人太装了。”
周数“”
啊哈
江诣走了,留周数一个人站在那,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江诣回答的是他还没有说完的问句。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因为看不惯你。
你这个人太装了。
周数硬生生给气笑了。
他居然给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判了“太装罪”。
行,你可真棒棒呢。
周得光早年在九中是被分了一套房的,周数跟他爸就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楼里,因为很近,所以每次训练完,周数都会回家洗个澡再去教室。
今天还是一样,不过洗过澡后,他们父子俩还得出去。
周得光提前定了饭店,为他的“又一春”举办见面会。
他们先到的餐厅,袁阿姨还没来,过了一会,周得光的电话响了,周数估计是人到了。
周数手机里还有姚云的嘱咐,大概意思就是他要有原配长子的威风,千万别给人压过去了,人要觉得你好欺负,就会变本加厉,周数看了只觉得好笑。
姚云还想让他拍张照片,让她看看周得光的眼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周数没说好,也没有不好。,,,